看守得令,屁顛屁顛跑去把自己臨時的被褥抱了過來,他將被褥交給沈氏後,回頭一臉諂媚地看向範中光。
範中光摸著自己稀疏的胡須,難得滿意點點頭。
“行了薑二公子,你我身上全是爛泥,莫要夜裏在這陰氣重的地方多待”
薑維快步追上朝外走的範中光,心有餘悸般回頭看了眼抱著被褥的沈氏,沈氏對上薑維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時,不由得低下了頭。
實際上沈氏的這個反應不無道理,她可比在場的幾人更加心虛,然而,薑維隻是笑笑,沒有過多惡意。
沈氏的話裏有一點最扯,最經不起推敲,她說自己給吳告母親下的藥是補品,想叫對方簡單流個鼻血,話雖如此,但什麼樣子的補品是他們這條件能夠買得起,並且長期服用的呢?怕是藥鋪含毒的藥材吧。
這點薑維隻需去藥鋪一查就能知道真相,可薑維並不想去糾正這些,否則也不可能故意給範中光洗腦,叫他跟著自己的思維邏輯行事。
範中光扭頭瞧見薑維在往後看,他順著薑維的視線看去,沈氏正把臉埋在自己抱著的被褥中。
範中光一把將薑維撈到身邊,本就狹窄逼仄的走道瞬間沒了活動的地方,兩人就這麼並排站立許久。
意識到不對的薑維連忙跟範中光保持距離,他越走越慢,直至範中光察覺異樣後主動停下步子。
“做什麼越走越慢?”
“沒什麼沒什麼,等處理完了這裏的事情,我們就趕緊把流民的問題解決吧”
提起那些城外快要擠到官道上手流民,範中光無奈地直歎氣,“等糧食到了,問題也就解決了,可以後呢,以後總不能靠著王大人過,早晚這些人都是個麻煩”
“我之前的寮城也是如此,不過流民來就過得更好了,他們不會不願意做事的,畢竟關乎自己的日子”
一提起這點範中光想到了朱公明,他問道:“你可願意寫封信寄給豐源?”
“給叔叔?做什麼?我們已有很長一段日子沒聯係了,不知他是否忘了我”
這話當然是說給範中光聽的,聽後的範中光臉上神情變幻莫測,思索良久還是開口道:“沒事,你說有效,你和他說當初你是這麼打理寮城的,就說是他的熟人子世問的,不會為難你”
薑維挑眉問道:“怎麼你自己不去找他?還寫信”
“他不願意的,之前就跟我鬧別扭,總翻當年舊賬,說要不是我,他哪需要半夜去人馬棚偷馬回韓國”範中光說到這裏,整個人怒意直衝天靈蓋,“嘿,要不是我後麵去討價還價,以對半的錢賠給了那養馬人,怕是要追殺到韓國去”
“你們兩個人都挺離譜的,行吧,我走前會去寫的”
——
寅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公雞打鳴的尖銳叫聲,拖著略帶節奏的長調子,把正做著春秋大夢的薑維從夢中驚醒。
嚇得坐起身子的薑維,此刻半眯著眸子,細長的睫毛蓋住他睡醒時懵懂的眼神,原本精致的頭發卻因一覺而變得亂糟糟的,像是多日無人打理的雞窩。
意識混亂中的薑維憑感覺穿起衣服,他嘴裏小聲嘟囔著:“該去公司上班了,今天的鬧鍾真奇怪……”
直到他衣衫不整地打開門,陰沉的天和那瘋狂灌入衣袖中的風,將迷糊的薑維最後的一絲混亂擊潰,取而代之的則是臨危不亂下的清醒。
薑維急忙去整理身上隨意掛著的衣服,好在院中唯有他一人在,恍惚間卻又看到了來自顧遠裏的記憶。
與之前的幾次不同,薑維隻是能夠淡淡瞥見正在發生的事情,畫麵勾勒出從未見過的京城模樣,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京城的畫麵一陣扭曲,雙眼如同被強光手電爆射,眼前扭曲的畫麵閃爍起來。
“顧遠裏,你已答應了我,為何又臨時變卦?”
程甫禦在顧遠裏跟前踱步,椅上的顧遠裏微抬眼皮,默默喝了口手邊精心挑選出來的茶葉水,他把透明狀的杯子托起,葉子自帶的顏色染紅了清澈的水。
“你看這琉璃製成的茶盞,不比你那青花淩雲的好看?還能在光下瞧見茶水本色”
顧遠裏的話顯然不能叫程甫禦滿意,他幹脆走到顧遠裏身邊的位置坐下,一拍桌子,震得顧遠裏前腳剛放在桌上的茶盞溢出部分茶水來。
程甫禦手指隔空點著顧遠裏,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都要砍了金吉文,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