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十一月冬至,按“漢書”雲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百官要遞上賀表,帝王要赴郊外祭天。而在民間卻隻是個節令,吃一碗餛飩而已。
北方諺語:冬至餛飩,夏至麵。古人認為夏至代表著陰氣起,故官方沒有任何的慶賀儀式。
這一日,朱明之從南方返京,住進了公主府。
幾個月來,為了籌備徐煜的大婚,徐府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得了,連沐采春沐淩夏姐妹也幫著縫製鴛鴦枕套等,徐煜這個準新郎也害臊起來,不好意思出門和串門,成日在家和晴煙等丫鬟作伴。
上燈時候,徐煜和徐煁兄弟倆陪父母吃飯,竹蘭匆匆進來,說道:“明之姑娘的乳娘去了,姑娘她哭得死去活來呢。”
沐凝雪知道皇族中人親情淡漠,乳娘的地位不亞於生母,忙說道:“快叫燁兒夫婦過去幫著打理。”
“我也要去。”徐煜叫道。
婚期是四月,男女雙方不宜見麵,可沒等沐凝雪開口,徐灝說道:“沒那麼多忌諱,他未婚妻沒了親人,怎能不趕去探望?去吧。”
“是。”徐煜飛一般的跑了。
當下徐燁和張漣漪、葉琴帶著徐煜,以及兩位管家人等趕到了公主府,一到門口,徐燁便吩咐管家去協助料理喪事。
府裏擁擠著許多白衣白帽的宦官,一行人走到正廳,見居中停放著一具空棺材,熏的滿院子檀香,點了十幾座樹燈,已經有十位禦用僧道在裏麵誦經。
院子裏鬧鬧哄哄,小宦官不時跑進跑出,徐燁對妻子說道:“你們進去吧,我在這裏看著。”
“好。”張漣漪與葉琴往裏麵而去,徐煜隻能眼巴巴的站著,不能隨著進去。
不想內宅正大門落了鎖,上麵還掛著大紅彩匾,詢問宮娥,原來屋子裏堆滿了禦賜的嫁妝,宮人擔心遺失,所以封門了。
叫來一個小宮女,引著她們打西側的小牆門進去,穿過亭台樓閣,遠遠就聽見了哭聲。
進去一看,右邊房裏擠滿了女人,朱明之的乳娘躺在炕上。而哭聲主要是在左邊的房裏,走過去,一眼看見朱明之哭暈在地。
眼見她這麼傷心,張漣漪趕忙對自己人打了個手勢,然後她捂著嘴放聲大哭,其她人也紛紛跟著哭天抹淚。
這麼一番做作,果然將傷心欲絕的朱明之哭喊了回來,她疑惑的睜開眼,發覺是張漣漪和葉琴二位嫂嫂,猶如見了至親,一下子撲入漣漪懷裏,放聲大哭。
“莫哭了,莫哭了。”張漣漪勸道。
二人勸了好半天,朱明之總算止住了哭聲。張漣漪鬆了口氣,讓葉琴陪著她,抬頭打量屋裏的環境。
走出去看了一圈,張漣漪返回屋裏,猛然瞧見宮女中有一個長相酷似沐淩夏的姑娘,一身與眾不同的素淡湘裙,正在小聲勸著朱明之。
“她是誰?”
張漣漪疑惑不解,仔細一瞧,與淩夏宛如孿生姐妹,但這女孩的兩彎眉兒還比沐淩夏的濃些,長些,眼眸裏綴著晶瑩淚珠,真像是一對秋波似的。
太像了!張漣漪叫來個小丫頭,一問才知道那就是江南才女顧眉仙。
她走上前說道:“這裏要小殮了,咱們到別處的院子裏坐去。”
朱明之不肯離開,被葉琴摟著她帶出來,一幹人等去了朱明之的院子。顧眉仙落落大方的上前施禮,彼此說了會兒客套話。
如此徐燁夫婦整整忙了一宿,次日淩晨將乳娘成殮入棺後,大家放鬆下來,一個個不免打起了瞌睡。
葉琴叫朱明之去睡一會兒,朱明之依了,叫好友顧眉仙和她一起睡,將眉仙的臥房讓給了二位嫂子。
臥房裏,躺著的顧眉仙隻睡了一小會兒,醒來後見朱明之閉著眼眸,臉蛋軟軟的貼在枕頭上,兩頰紅的如塗了胭脂一般,她把自己的臉蛋貼了過去,感受溫度,隨即驚呼道:“怕不又病了?我說怎麼你身子如此暖和。”
朱明之醒了過來,睜開眼簾見眉仙一臉焦急,蹙眉問道:“什麼?”
顧眉仙關切的道:“你身子發熱,要不要我叫禦醫來?要不要喝水?”
朱明之在枕上微微搖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卻甩來一隻胳膊壓在眉仙的身上。顧眉仙抬手握住,手心火燙火燙的,知道她手酸,因而輕輕的揉捏。
過了一會兒,朱明之衝著她嫣然一笑,顧眉仙當她醒了,再看才發現人還在昏睡,不知在夢裏遇見什麼好笑的。
顧眉仙自然無心睡了,就這麼看著她守著她,忽然發現朱明之蹙眉一副要哭的樣子,再一會兒果然哇的哭了出來。
“快醒醒。”顧眉仙忙趴過去在耳邊呼喚。
朱明之悠悠的醒了過來,聲音還在哽咽。顧眉仙問道:“怎麼了?”
朱明之迷迷糊糊的道:“我知道你的心!”
“啊!”顧眉仙頓時紅了臉,趕忙又呼喚幾聲,朱明之睜開了眼,見身邊的是眉仙,便也滿臉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