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一人倚窗抱劍而立,一人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坐著。
“阿四是不是看出什麼端倪了?”白術沉思。
“你演得這麼浮誇,她看不出來才奇怪。”慕昭不以為意。
“那我在阿四眼裏,豈不是顯得很蠢?”
“無事,沒人在意你蠢不蠢。”
“你找死?”
“阿慕不會讓我死的。”某人淡定自如。
二話不離阿四護他,白術受不了一點,忙說正事。
“阿四這樣,還要多久?”
“不知道,得看桑寓木那邊。”
“那碎嘴子真的可信嗎?”
“也許吧。”
“別站著了,這屋裏又不是缺了你那張座。”見人一直站著,慕昭看著都累。
輕描淡寫的語調,這是白術最討厭慕昭的一點,仿佛什麼都不算大事,什麼都不在意,即使對方是影四,是趙慕。
火氣蹭一上來,白術憋著不舒服,非得發泄出來不可,“慕昭!你怎麼坐得住的?你現在已經半隻腳踏進人家的地盤了,這一遭走過,阿四她……”
話音驀地止住,白術將佩劍重重砸在慕昭麵前,在茶案對麵坐下,深吸幾口氣,怎麼也沒法繼續說下去。
靜默許久,慕昭方才開口,聲音低了幾分,“你以為,我東拐西繞磨蹭了這麼大半個月才到這裏是為什麼,如果可以,我寧願這條路一輩子都到不了頭,這樣我還能騙騙自己,阿慕就一直這樣也未嚐不可。”
白術眉頭擰的更緊了,“拖延時間有什麼意義,路到盡頭終有時,這是不可避免的,你該想的是解決辦法,而不是想如果。”
“還是說,連你也沒有辦法?”
慕昭抬眼,“你不必擔心,你要的東西跑不了。”
白術勾起一個諷刺的笑,“轉移話題,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聯係。”
慕昭扯起嘴角,似笑非笑,“關聯挺大的,我把枯木種在了阿慕體內。”
白術瞪大了雙眼,聲音一下子抬高,“你瘋了嗎?你把枯木種在她身上?!”
慕昭瞥見她捏緊了拳頭,估計是很想揍他了。
於是他恍若未見,火上澆油地應道:“嗯。”
“她身體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枯木是什麼!能同反照齊名的無解之毒!以毒攻毒也不是你這麼個攻法的!”
白術氣得咬牙切齒,指節捏得發白,好在沒有喪失理智,乍一細想,慕昭怎麼可能拿影四的命去賭,多半是早有對策,但就是這樣才更讓她生氣。
所謂毒藥毒藥,是毒也是藥。
枯木之毒可在極短時間內將人的血肉吞噬殆盡,死前狀若枯槁,似枯木再無生機,是極為霸道的劇毒,然,枯木殺反照。枯木的霸道甚至可以吞噬返照,故可用之以毒攻毒,可卻也因太過霸道,兩毒相抵的後果便是經脈盡毀,需佐以靈藥“逢春”方可化其衝擊護住經脈。
世人皆道反照之毒無解,她偏不信,聞景這個禍害可是要遺千年的,怎麼可能死在區區毒下。
這些年她走南闖北,尋遍名醫,終於找到了這解毒之法。
然當年藥穀被毀,枯木配方與“逢春”均不知所蹤,隻餘藥穀出逃的慕昭知曉枯木配方。
慕昭這是在逼她,逼她無論如何,要在尋到“逢春”之前護影四無恙。
否則縱使她尋到“逢春”,沒了枯木,也是無用。
白術厲聲質問,“所以,你從頭到尾就沒信過我,沒信過聞景。”
“我向來誰也不信。”慕昭淡漠道,“我知你言出必行,既許了阿慕人情就定會出手相護,但我不能將賭注押在一句承諾上,何況,阿慕恢複記憶後,未必就記得這段記憶,最好的辦法,是排除一切可能。”
白術不得不承認,慕昭說得沒錯,盡管令人心寒。
“行,我會盡我所能幫她,但我不管你用了什麼辦法壓製枯木,血也好命也罷,你就是死了,也要確保我能拿到‘逢春’。”
“自然。”慕昭點頭。
“續連教的事我插不了手,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