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1 / 3)

陳喻潔時常在想,如果當初鍾楚安和田旭光沒有敲響她家的門,那麼她現在的生活又會是怎麼樣的呢?或許她會獨守著這棟房子孤獨的老去,又可能會隨便地找個人嫁了,然後平淡的過完這輩子。

而在這扇門還沒被打開之前,陳喻潔的生活就是在一種遊離不定的狀態之中度過的。

陳喻潔的母親離開的早,她是跟著父親陳天石長大的,雖然陳喻潔的母親在世的時間並不長,可陳喻潔卻並未因此而缺少過母愛的澆灌。反倒是她會比普通人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母親的形象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並深刻的影響了她的一生。陳喻潔甚至把母親的離去看成是對她的一種解脫,畢竟這樣她就不用再去承受這麼多的痛苦了。

對於父親陳天石,陳喻潔更多的是持一種敬畏之情。記憶中父親很少會主動與她交流,僅有的幾次也是伴隨著一些很不好的回憶展開的,父親在世時她沒能看懂他,父親離開後她也沒能把“父親”是個怎樣的形象給想明白,最令他困惑的是,她不理解父親身上的樂觀和從容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陳喻潔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像母親,她不會忘記,當年陳天石被闖入到家中的人拉走批鬥時,她跟母親害怕得抱成一團擔心了一夜的情形,直到第二天陳天石頭發散亂,衣衫不整,卻依舊笑著回到家裏對她們說道,

“我回來了。”

他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被人拉走批鬥,而倒更像是被人請去接受表彰一般。

之後陳天石便時常被人招去勞動改造,有時一去就是幾天,可每次回來他都是這樣一副毫不在意,天真歡樂的樣子,並且每次回來後他都會笑著對他們母女兩人說,“我回來了”。即便這樣,陳喻潔和她母親還是會為陳天石的離開而整日提心吊膽。關於父親被帶走之後發生的事情,陳天石生前從未跟她們母女提過,他每天依舊表現的十分樂觀,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直到陳喻潔的母親在一個早晨離她而去後,她才第一次從陳天石的臉上看到了除樂觀以外的其它表情。

當陳喻潔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看見她父親陳天石正抱著她母親,表情痛苦的在那落淚時,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震驚,因為那是她第一次見自己的父親這樣,而當她反應過來自己的母親已經離她而去的時候,她自己卻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事後當她再次回想起那時的自己,卻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從哪來的勇氣能夠這樣的冷漠,自然的她也無法確定當時的自己有沒有哭,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全都是父親那張寫滿痛苦表情的臉。

陳喻潔母親的葬禮是陳天石親手辦的,這件事放到當時來說就是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好在這種事情不犯錯誤,所以也就不會導致陳天石受到更多的懲罰,但這也沒能使他擺脫“有神論者”的身份,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為一個死去的人辦葬禮,這本就是一種信奉神鬼的表現。

同樣不能理解這件事的還有陳喻潔自己,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並非是陳天石親生的,因為她老是理解不了他的所作所為,畢竟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哪還有心情給死人辦葬禮!而人們也都嘲笑陳天石的這種行為。對於給她母親辦葬禮這件事,陳天石的回答是,“正因為她活著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想著讓她走的體麵些。”隻是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體麵”顯得過於金貴,以至於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活著的人都無法體麵的活著,又何況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呢?

即便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陳天石依舊給他的結發妻子辦了場簡單且短暫的葬禮,他拿家裏僅剩的半節青瓜當祭品,沒有喪服就象征性的在手臂上纏條毛巾,最後再象征性的燒點東西,沒有哭喪,沒有發言,沒有磕頭,一切就這樣簡單的結束了,那是陳喻潔參加過的最難忘的葬禮,也是從那時開始,她才覺得自己從一個女孩脫變成了一個女人,她也將承擔起一個家庭的重擔了,隻是生活沒有給她適應的時間而已。

好在後麵的日子趨於穩定了,像是從籠罩著烏雲的天空裏射下的一道光,日子一下就有了希望,也是從那時起陳天石開始種瓜,並且每次都會收剩下一些,燒給陳喻潔的母親,一直到陳天石走後,這個活才由陳喻潔接過。隻是她從未和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就像陳天石到死都沒有和她提過,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裏所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樣。

似乎關於陳天石身後及他們那個時代裏那些不為人知的一切,都隨著像他這樣的老人的離去,而埋藏在時間的長河裏,他們留給後輩人的是,無負擔的過去跟有希望的未來。

如果不是鍾楚安主動說出,要在即將到來的六七月份裏種西瓜,她是怎麼也不會猜到,她麵前的這兩個陌生男子,竟是為了這樣的事情來她家找她的。

“你們說什麼?”陳喻潔半掩著門謹慎的問道。

“同誌!我們想著種西瓜,聽說您會這方麵的技術,所以特地趕著過來請教請教。”田旭光態度誠懇的回答道。

“同誌!是我聽錯還是你們搞錯了,現在人都忙著種第二遍地,你們怎麼會想著弄這個了,就不怕....”

“這事我知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現在時代不同了嘛,我們也想著幹點不一樣的。”

看著眼前這兩個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陳喻潔也就覺得他們並非壞人,懷著一絲猶豫她便把門全打開了,剛才她臉上還有那麼些許的疲憊,此刻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也是,現在日子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們剛才的想法也並非不是不可能實現的,無論現在種什麼都不犯錯誤,那就看人的選擇了,畢竟現在敢於打破常規的人還是很少的,越是沒人敢做的事情,成功的機會才越大,這要放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聽完陳喻潔的這段自述,鍾楚安仿佛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他一改開始的抗拒態度,興奮的對陳喻潔說道,“說的太好了!你剛才所說的簡直就是說到了我的心坎裏了。同誌你說的很對,正因為現在社會跟以前不同了,所以我們才更要捉住這個機會去做點不一樣的東西,我以前一直以為沒人會像我這麼去想,但今天你的一番話卻讓我有了新的認識,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鍾楚安這一迅速且激烈的變化,使得一旁的田旭光大為震驚!他連忙對鍾楚安說道,“楚安!你這是幹嘛!人家好歹是女同誌,你看你剛剛太沒禮貌了,連我都被你嚇到了。”

“開心嘛!開心嘛!”鍾楚安笑著回答說。

“讓你見笑了,他平常就是這樣。”

“沒事,沒事,我挺開心能認識你們的,但不知你怎麼稱呼?”

“我叫田旭光!他叫鍾楚安。”

“噢噢!鍾楚安,田旭光,我叫陳喻潔。”

“你好陳喻潔同誌,接下來就要麻煩你跟我們一起來做這件···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