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老者一怔,連忙勸道:“三娘,你別做傻事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家主的在天之靈怎會安息?”
“你要好好地活著,安樂無憂地活著,趙家先祖才能含笑九泉!”
老者語重心長,又熱淚盈眶。
趙浮嵐苦笑。
事到如今,我還如何安樂無憂?
“書伯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至少現在不會了。”
隨即,趙浮嵐向老者鄭重承諾。
她要報仇,但不會以命搏命!
正如韓遠岫所料,趙浮嵐此番回京不為別的,隻為親手殺掉害死她祖父的韓侂胄。
但她自己也清楚,現如今一人之下的韓侂胄別說將其暗殺,便是接近他亦非易事。
為此,她做足了準備,先是書信一封吩咐書伯遣散了府中仆從,以免東窗事發後,他們恐遭連累,其後,從老家的山民那裏采買了一些製毒用的草藥,並向他們學來了不下三種毒藥的配法。
這期間,她還勤加習武,尤其對箭術側重練習,雖然做不到百發百中,但至少十能中七。
與此同時,她還重金拜托京城一位閑漢幫她打探韓侂胄的近況,事無巨細都要向她每日以書信詳盡告知。
待前後二十封書信看過後,趙浮嵐已然對韓侂胄現下在京中的活動有了一定掌握。
在趙汝愚死後,韓侂胄及黨羽沉寂多時,除了朝堂與自家府邸,便鮮少出現在其他場合,就連好幾個養了外室的官員,也與那些解語花不再往來,隻為假意安撫民心,更忌在此時觸怒龍顏。
但隨著百姓的哭喪聲漸小,韓黨很快恢複了往日的跋扈恣意,而韓侂胄更是逛起了青樓,與他的黨羽鴟張蟻聚。
在得知這一消息後,趙浮嵐便決定回京後先混入青樓,再找機會暗殺。
卻不想,就在她返京之時,半路殺出一人,讓她改了計劃。
“頂多兩成把握,而且你得等時機,在這個過程中,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你麵前春風得意,每當他笑時,你定會想起你祖父的慘死,想起你曾經的幸福時光斷送在他的手裏,這會讓你更加煎熬。”
“況且,死對他來說,隻是眨眼功夫,但你們祖孫二人,以及像朱老那樣的賢臣因他所遭受的迫害與折辱,卻是曠日積晷,所以,隻是殺死他,太便宜他了!”
這些話像一盆冷水,當場澆熄了趙浮嵐心頭的複仇之火,讓她驟感迷茫,“那…我該怎麼做?”
那人目光明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祖父。”
換了身幹淨衣服的韓遠岫,剛一回府,便看到了數日未見的韓侂胄,旋即定了定心神,準備等他一問,便將事先想好的說辭告之。
此次離京,他打著公幹的名義,以自己剛升為進奏院長官為由,去往進奏院新設置在建寧府的聯絡地進行視察,彰顯自己能力的同時,也能讓當地官員感受到朝廷對他們的重視。
做戲做全套,他特意讓魏勳苒假扮自己代自己過去,反正當地官員從未與自己打過照麵。
隻不過,他趕得急,先於魏勳苒回京,二人還沒機會碰麵,他便在心裏打了個草稿以作應對。
然而,韓侂胄卻隻字未提此事,而是遞給他一張小報,“你才回來,應當還不知曉這幾日京中的流言蜚語。”
韓遠岫皺眉看向左下角,如他所料,此小報正是青鳥小報。
“眼下,京中百姓皆在傳是我毒殺了趙汝愚,你可信?”
韓侂胄凝睇著他,眸光深邃。
韓遠岫低下頭,沒有回答。
韓侂胄笑了,“是與不是已然不再重要,對世人而言,趙汝愚落得如此下場,錯全在我,即便他隻是不小心絆了一跤,旁人也會怪到我的頭上。”
聞言,韓遠岫猛然意識到什麼,趁著夜深人靜時,再次來到趙府,並翻牆而入,準備守株待兔。
韓侂胄的話讓他茅塞頓開,趙汝愚暴斃的真相如何,都不會動搖趙浮嵐報仇的心,而他始終堅信,趙浮嵐會回來,因為這裏是她的家。
吱呀——
正當他翻牆之際,一扇位於街背麵的側門被打開,走出扛著兩個包袱的書伯,他特地過來揀走一些先前沒來得及拿走的物什。
看出趙浮嵐決意不再回來,他也隻好忍著不舍最後過來看上一眼,把能拿的東西都帶上,讓這座府邸徹底空置。
就在他前腳離開的瞬間,韓遠岫後腳穩穩落地,來到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