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一個調子,久聽便有些無趣。”
來到一處表演雜劇的勾欄後,趙小妞隻聽了片刻,就有些待不住了,頻頻舉目望向表演“七寶之戲”的勾欄,想去一睹為快。
趙浮嵐倒是看得起勁,聽她這麼抱怨,便出言糾正:“不全是一個調子,隻是一個段落一個調子,雜劇有長短之分,長的分成很多集,需要十幾日才能演完,而短的則分成若幹段,每段用一個調子來演唱。”
“那我們現下聽到的應該是短的囉?”趙小妞推測。
趙浮嵐頷了頷首,看著表演投入的戲伶,喃喃道:“再短的調調,也需長年累月的練習,想必這些伶人幾乎沒有閑暇之餘。”
便不適合做我的探子。
想到此,她不再逗留,帶著正搓手頓足的趙小妞轉移陣地,繼續尋找適合做探子的奇才。
就在二人穿梭人潮之際,一名白須老者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練這個怕是也要持之以恒吧?”
途經一處表演幡竿的場地時,望見一名藝人在三十多米高的巨竿上倒立空翻,趙小妞歎為觀止的同時,不免感慨萬千。
“奇才全靠日日苦練。”
趙浮嵐點點頭,“生活所迫,唯有如此。”
“你瞧那裏!”
說著,她拍了拍趙小妞的肩膀,向不遠處指去,一位賣藝少女正在走索。
趙小妞舉目望去,便見對方一會兒在繩索上行走如飛,一會兒又在繩索上倒掛金鉤,其身手比猴子還要敏捷,遂令她再度驚歎:“好功夫!”
望著少女如蜉蝣戲水的步伐,趙浮嵐也露出了豔羨之色,“人家這才叫八步趕蟬。”
“你那隻是猴子爬樹。”
驀地,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像是在接自己的話茬,惹得趙浮嵐好奇找去,可目之所及,人山人海,根本分不清這話是從誰人口中說出來的。
她努了努嘴,沒有多想,隨即帶著趙小妞朝表演像生的場子走去。
(注:此像生非現代相聲,算是模仿秀的大雜燴。)
像生像生,顧名思義,就是由表演者模仿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有趣場景,包括學鄉談、學吟叫、喬謝神、喬做親、喬迎酒、喬教學、喬捉蛇、喬焦磓、喬賣藥、喬宅眷等等。
(注:學鄉談就是模仿各地方言;學吟叫就是模仿買賣人的各種叫賣曲調;喬謝神就是模仿善男信女還願;喬做親就是模仿結婚娶媳婦;喬迎酒就是模仿官營酒坊新酒上市時的宣傳場麵;喬教學就是模仿私塾先生講課;喬捉蛇就是模仿叫花子捉蛇;喬焦磓就是模仿小販賣糖葫蘆;喬賣藥就是模仿江湖騙子兜售假藥;喬宅眷就是模仿大戶人家女眷的穿衣打扮)
“嘻嘻!三郎,我好像看到了我和你。”
一擠到人前,趙小妞就指著一對正在表演喬宅眷的藝人,衝一旁的趙浮嵐掩口葫蘆。
趙浮嵐也覺好笑,但還是板著臉說道:“像我你,不像我,我才沒那麼嬌滴滴。”
“噗!”
其話音剛落,一聲竊笑便從人群中傳來,而這一次,趙浮嵐非常清楚,對方確實在接自己的茬。
可當她尋聲望去時,依舊不見可疑之人。
“難道又是我聽岔了?”
她掏了掏耳朵,然後領著趙小妞朝戲台背後走去……
半個時辰後,她便稱心快意地搖著扇子出來了,但跟在她身後的趙小妞卻高噘著嘴,頗為不滿地說:“見麵禮就花去了一片金葉子,若是被你挑中的人多了,花出去的金葉子都能掛一棵樹了。”
趙浮嵐好笑,“又沒花我們的錢,你心疼個啥?”
方才,她以一片金葉子作為見麵禮,托這群象生藝人的東家幫自己收集北瓦,乃至整個臨安城瓦舍的奇聞趣事,等到自己下回再來時,便逐一告知。
倘若她不方便前來,見青鳥玉墜如見她本人。
摩挲著腰間的青鳥掛墜,她回想起了剛回京時,那位貴人對她說的那番話。
“三娘,既然今後你以‘青鳥娘子’的名號行走京城,那便戴上這枚象征你新身份的玉墜,見此物如見你。”
趙浮嵐解顏而笑。
這枚玉墜總算物盡其用了!
“三郎,你挑中這群象生奇才做你的探子,是看中他們善觀察嗎?”
趙小妞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的才藝就是模仿,要模仿得像,便需仔細觀察,這期間,定能發現許多奇聞趣事,以及不被旁人察覺的秘密,同時,發掘小道消息與他們的日常練習並不衝突,找他們最合適。”
“有道理!”
趙小妞深以為然,接著又問:“那接下來呢?還要再找嗎?”
“要!”
趙浮嵐尋著笙簫鼓樂聲,朝青樓密集的方向望去,“還有一個地方要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正當她舉目四望之時,那名白須老者已走進人群,向著最熱鬧的蓮花樓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