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三娘,為何今日青鳥小報寫的是女相撲之事?”
同樣疑惑的還有趙小妞,“你不是說不會對韓大人手下留情嗎?”
“難不成,你也覺得自己先前有些過了?韓大人雖姓韓,但又不是韓老賊的親孫子,誰不知道他原本姓魯啊!”
說完,她展齒一笑,向趙浮嵐豎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我家三娘有仇必報但絕不傷及無辜。”
“嗬!”
趙浮嵐扯了扯嘴角,“不曉得前些日子,是誰一口一個‘韓賊韓賊’的,現下,拿人手軟吃人嘴軟,立馬改口叫起‘韓大人’來了,還幫他說好話。”
“來!讓我瞧瞧,你這胳膊肘是不是往外長了。”
說著,她就扯過趙小妞的右胳膊,來回揉捏,弄得趙小妞“哇哇”大叫。
“沒有…沒長歪!三娘,我沒有向著韓大人。我承認,收了人家送的東西,我是有些偏向他,可你自己不也認為他人品不錯,才會同意與他合作嘛。而且…而且他長得還那麼好看,書伯說過,人不可貌相,可麵由心生,他這長相注定心腸不壞……”
“合作?”
趙浮嵐一把鬆開了她,“合作不過是口頭說說,他要是誠心合作,何為到現在還不透露些消息給我?反倒是忙著殺雞儆猴。”
進奏院的動靜,她已有耳聞,她猜,接下來京城的小報定會消停些時日……
“既然你依舊不待見他,那為何這次放過了她?”
趙小妞的疑問拉回了趙浮嵐的心緒。
“因為有比他更值得我在意的事。”趙浮嵐斂容正色。
“女相撲?”
趙小妞指了指手裏的小報。
趙浮嵐點點頭,思緒再次飄走,來到了昨日……
昨日傍晚,當她喬裝成男子,帶上新寫的一篇名為“小國舅好男風”的文章來到“仁沐”書肆時,周荀已先她一步來此,交上了最新一篇文章。
通常,小報尺寸有限,與信紙大小無異,方便傳發,也方便攜帶,才會有“以小紙書之”的說法,所以,一篇小報的內容不會多,一到兩個內容即可。
而青鳥小報為了有的放矢,每日隻報一件事,由此便會在趙浮嵐與周荀所提供的文章裏擇一書之。
但不管有沒有挑中周荀的文章,楊木人還是會付給他錢,還不限製他把廢稿轉賣給其他小報商人,因此周荀一撰寫出新文,便會先拿給楊木人過目。
楊木人則會詢問趙浮嵐的意見,所以一見她走進,就把周荀剛寫的一篇文章呈給了她。
“女相撲?”
一目掃完,趙浮嵐疑惑地看向周荀:“為何突然關注起路岐人的動態來了?周才子不是向來好奇尚異嗎?”
周荀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她:“同為女子,青鳥娘子對於女相撲這種處於道德禮儀邊緣的角抵戲如何看?”
“唔……”
趙浮嵐認真想了想,說道:“兒時曾在一些宴會上多次觀賞,甚感有趣,可後來朱理學大為興起,要求女子嚴格遵從三綱五常,女相撲便漸漸消失,至少不會出現在正式場合,頗感遺憾。”
“像‘賽關索、囂三娘、黑四姊妹’這些有名的女相撲,據聞她們不僅身手矯健,且容貌俊俏,擔得上一句‘才貌雙絕’,是我兒時敬仰羨慕的對象。”
周荀又問:“那你認為這是汙瀆聰明之行嗎?”
趙浮嵐客觀地說:“溫公批此行為‘汙瀆聰明’,是站在禮教的角度,而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則認為女相撲如同女子蹴鞠一樣,既能反映我們大宋人骨子裏的孔武精神,亦能解放天性,樂樂陶陶。”
“說得好!”
周荀激動鼓掌,指著自己的文章說:“這幾日,我發現路岐人與百戲伎人裏湧現出了許多女相撲,輾轉在各個瓦舍的勾欄裏進行表演,重回了當初鼎盛時的‘先以女颭數對打套子,令人觀睹,然後以膂力者淨交’的表演方式,看得我流連忘返。”
“我認為,定是韓太師在大力推行廢除道學後,將朱理學那一套存天理滅人欲的思想給打壓下去了,讓老百姓重新解放天性,才促成女相撲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