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幕降臨時,趙浮嵐翻上了“岫玉閣”的圍牆,剛準備往下跳,就聽到了側門打開的聲音。
緊接著,又響起了韓四那不冷不熱的聲音。
“別爬牆了,要是被附近的護衛發現,會以為這裏進了賊過來查看。”
趙浮嵐訕訕地爬下圍牆,耷拉著頭從側門走進。
韓四依舊跟在她身後,把她送進韓遠岫的寢臥後,就沒再跟了,不過,也沒離開,守在離門一丈遠的地方,不許其他人靠近。
“我從豐樂樓給你帶了幾塊金銀炙焦牡丹餅,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走到床邊,趙浮嵐遞給韓遠岫一個食盒,“還有些零嘴兒,不過都是我愛吃的。”
韓遠岫挑眉,“你不是來看望我的?”
趙浮嵐指著臉上消腫一些的紅疙瘩,說道:“我也算有傷在身,自然要與你同享待遇。”
韓遠岫笑了,打開食盒,邀她一起共用。
趙浮嵐也不客氣,拿起一塊蜜餞便喂進嘴裏,“豐樂樓的美食就是多,可惜你現在不能大魚大肉,還不能飲酒,等你傷勢無礙,我給帶那裏的酒蒸羊解解饞。”
“別來了。”韓遠岫垂首道。
“怎麼?不想看到我?”
趙浮嵐凝視著他。
韓遠岫抬起眸,“你現下,應該好好躲起來。”
“我躲起來了,你找不到我怎麼辦?”趙浮嵐的目光閃了閃。
韓遠岫說:“至少知道你安然無恙,我便可安心落意。”
“見不到我,你真能安心嗎?”趙浮嵐的目光又閃了閃。
韓遠岫沉默了。
哪能安心?
若能安心,當初便不會為了與她接近,主動在韓侂胄麵前展示才華,得他收養,走進曾屬於她的那個天地。
隻可惜,他走進去了,她卻出來了。
真是造化弄人!
“你能安心嗎?”趙浮嵐低聲追問。
韓遠岫還是沒有回答,埋頭吃起了餅。
趙浮嵐見狀,突然站起,俯身向前,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傻子。”
丟下這兩個字,趙浮嵐轉身離去。
韓遠岫僵在那裏,一動不動,等他回過神時,早已不見趙浮嵐的身影,隻有她留下的食盒,以及她最愛的零嘴兒。
他緩緩伸手,摸向自己的額頭,那裏滾燙得可怕,還有些濕濡。
咚咚咚——
他的心,猛烈跳動,似春潮翻湧……
“呼……”
同樣心跳加速的,還有走在夜色中的趙浮嵐,她緊捏著自己的衣襟,加快了步伐,好讓夜風吹散臉上的灼熱。
“美人計而已,有甚可害羞?”她對自己如是說。
可她卻不知,羞澀的背後,是又一灘化開的春水,浸潤著她石頭般的心……
“賣報了!賣報了!‘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恬不知恥拜‘恩父’的陳自強不降反升,昨日呼朋喚友擺宴豐樂樓,正應了平山居士在這首詩裏傾吐的擔憂,前朝江山還被金人霸占著,朝廷卻選擇苟且偏安,朝臣腐敗無能,成日隻會縱情聲色,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