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城回到康橋的時候,滿室的漆黑冰冷。
意料之中,顧磬簫沒在,顧輕輕也沒在。
很好,都不在。
良城踢掉高跟鞋,光著腳站在客廳中央,目光微涼。
不用麵對,其實也很好,她煩惱了一下午編纂的關於念念的一切統統都可以省略掉了……可是,為什麼心中會隱隱覺得不快呢?
良城勾起嘴角冷笑,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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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磬簫倚在門牆上抽煙,聽見車子的響動,也隻是懶懶的抬了下眼皮。
梁恒從車子開進巷子的時候就看見顧磬簫站在自家門前,他心中有些踟躕,剛泊好車,很迅速的下了車,三兩步站定在他麵前,有些緊張的問:“你怎麼在這兒?”
聞言,顧磬簫淡淡一笑:“有些悶,來找你喝酒。”
梁恒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開了門。
顧磬簫進了門,直奔廚房,駕輕就熟的從冰箱裏拿了一打啤酒出來。
梁恒看著他一身筆直整齊的西裝,極其斯文的扮相,卻粗魯的直接拿牙齒去咬啤酒蓋……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滑稽可笑:“這要是叫旁人看見,估計會被嚇死。”
顧磬簫直接拿著瓶子喝酒,淡聲說:“是他們自己給我按的標簽,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斯文人。”
梁恒無奈的搖頭,從冰箱裏挑了幾樣食材,“你吃過沒?”
“不餓…”
“……”
“你可別喝死我在這兒啊!”梁恒說。
顧磬簫凝眸望著光亮的地板,聽見梁恒的話,嗤一聲笑起來:“就你這點兒酒。”
“難道你不是過來買醉的?”
“我隻是想暫時消失一會兒。”顧磬簫頓了下,又說:“就這麼一小會兒就好。”
梁恒把麵扔進沸騰的開水裏,“這麼惆悵,不像你呀。”
“我嘛?”顧磬簫深沉的眸子裏盡是諷刺,“什麼樣子的是我?我又是什麼樣子的?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梁恒,你能區分?”
梁恒端著一碗麵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有些頹靡的顧磬簫,沉吟半響,緩緩的開口:“我以為,在你決定要她的時候,就不會去計較那些了……”
顧磬簫目光一沉,頗為淩厲的看著梁恒:“計較哪些?”
梁恒直接拿過桌麵上的酒,痛快的喝了一大口,斟酌片刻,說:“老顧,你為什麼不慶幸,她還活著?”
“誰活著?”
“梁城星。”
顧磬簫默然,靠在沙發上,笑了起來,目光卻是冰冷:“梁恒,她叫良城,不是梁城星。”
梁恒偏了下臉,沉默。
“她那麼膽小懦弱、寧願一把火結束自己生命也不敢麵對我的人,怎麼能和驕傲恣意的良城相提並論?”顧磬簫說完,凶猛的灌酒。
梁恒握住酒瓶,淡薄了語氣:“顧磬簫,今晚的話,我當你喝醉了發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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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城按掉鬧鍾,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起床。
旁邊的被褥仍是整潔的模樣,顧磬簫一夜未歸。良城勾了勾唇,隨手披了件薄衫,出了陽台。
又是陰雨蒙蒙的天氣,她頂討厭這種見鬼的天氣了。
良城斂了下眉,轉身進屋。
……
良城洗漱好出來,看見顧磬簫坐在沙發上,身上仍舊穿著昨天的衣裳,西裝外套擱在手邊,清俊儒雅的麵容掩不住的疲憊……他不僅一夜未歸,還一夜未眠。
良城愣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常:“什麼時候回來的?”
好半響,顧磬簫才把目光緩緩轉向她,帶著一種複雜……他沒有回答她的話。
良城不喜歡這種被審視的感覺,她沒有看沉默的顧磬簫一眼,轉而進了衣帽間。她答應了念念一起吃早餐……
顧磬簫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坐姿,目光隨著良城移動。看著她削瘦的身姿背影,顧磬簫心中五味雜陳。
她就是阿城,他的阿城……心裏有個聲音這樣告訴他。
顧磬簫沉了下眸。
“阿城,你隻是阿城,對嗎?”終於,在良城準備去換衣服的時候,顧磬簫聲音沙啞的開口。
“當然!”良城頓了一下,轉過身回望著他,眼中起了笑意:“我不是阿城,你想我是誰?”
顧磬簫嘴角微揚,心裏的那個聲音終於占據了全部,他輕聲說:“你隻要是阿城,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