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州城中,百姓依舊按部就班,各自忙事。
一連幾日下來,微生府派出的人手接二連三地傳回消息,無一例外都是了無蹤跡。
饒叔坐在議事堂內,如坐針氈,惶惶不安。
聽著一次又一次傳回來的消息,不免聽得人心涼,饒是再鎮定自若,身經百戰的人也會慌張。
砰的一聲,茶盞碎裂,胡亂地散落一地。
他一個不留神,碎了。
一旁的阿芷見狀,趕忙吩咐婢子清理幹淨。
瞥見他的手發抖後,二話不說地握住饒叔的手,“吉人自有天相,梓遊那麼好的一個人,會平安無恙的。”
饒叔先是一愣,隨即摸了摸她的頭,欣慰道,“阿芷長大了,會安慰人了……”
說著,他的目光飄向遠處,深呼一口涼氣。
少夫人和少將軍,你們在天之靈可要保佑梓遊啊!
這廂,客房內兩人對坐,麵前擺著一壺熱茶,彼時熱氣騰騰,如雲霧繚繞。輕抿一口,清香鑽入脾肺,暈開四散,好不樂哉!
“這一個早上下來,你……”江楓多少說不出口。
將軍已經杳無音信兩日了,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坐立不安,真怕將軍會有什麼差錯。
可眼前這位女子卻是平靜如常,淡定自若,絲毫不忐忑不安。
南燭放下茶盞,淡淡地瞧窗外的桂花,“你想說,我為何如此平靜?”
聞者稍怔,剛碰到茶壺的手止步不前,沒有下一步動作。
她如何知道自己的心思?真奇怪。
“姑娘你可真是……一眼洞穿。”說著,他給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輕輕抿一口。
窗外飛鳥鳴叫,時不時落在地上,銜走幾瓣花片,也想與天地作樂。
這時,一隻飛鳥通靈似地停在南燭的手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她輕柔地撫摸著它,唇間淌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機會來了。”
“什麼?”
南燭起身,紫色裙擺順勢而下,她整理好衣襟,似有要事發生。
不顧他的疑惑,偏頭一笑,“今晚府中大抵就會熱鬧了。”
“什麼……意……”他話還未說完,眼前就隻剩下一個空空如也的杯盞,以及隨風溜進來的花瓣。
江楓“……”人呢?剛才不還在這嗎?
他扶額歎了口氣,隻求一切安好。
銘州邊界處的一片樹林,入了秋卻依舊茂密,仿佛還在夏日,盎然生長。
黑壓壓的天遊蕩著輕飄飄的雲,樹冠之上,霧氣彌漫,樹冠之下,流水潺潺,本該如仙境一般,隻因這片沃土之下埋葬了無數的森森白骨,恍若地獄。
忙活了有一陣子的鹿鳴正坐在洞口處,端詳著手中的天水碧囊,神情若有所思。
不知是光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囊袋的光澤竟有些黯淡。
他低頭喃喃自語,倏地後方傳來摩擦的細碎聲。
微生音從石墩上緩慢地坐起身,整個過程她都小心翼翼,生怕牽扯到舊傷新傷。
不料石墩子光滑細膩,她一個不小心手滑了,便屁股著地,嘶了一聲。
意識到不對勁的鹿鳴連忙收好囊袋,轉身查看她的傷勢。
此刻微生音瞧見自己身上這身衣服,不免心驚膽寒。有人動她的衣服了!那豈不是……
“你怎麼樣?”
好生熟悉的聲音,她心中這樣想著,便抬起頭,探個究竟。
一抬頭,迎麵撞上男子急切的目光,此刻內心迷霧四散開來,露出一個隱隱跳動的心髒。
她快速地從石墩旁處抽出一柄利劍,劍指喉嚨。
得虧他反應快,沒像上次那樣斷掉一根頭發,不過也好不到哪去,這次它幾乎是要抵達喉嚨,挑開他的肌膚,飲血止渴。
為什麼每次都是這般劍拔弩張,和和氣氣的不好嘛,這才是真實的微生音!他不覺心中暗自腹誹。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他試著推了推劍端,不曾想壓根兒推不動,看來對方生氣了。
“是你,動的?”她斜眸盯著他,目光冷冽。
剛開始他不明所以,想著這人莫不是吃錯藥了,直到視線下移,瞧見那一身嶄新明亮的新衣裳,他才恍然大悟。
登時敲打自己的腦袋,罵自己思慮不周。他怎麼就忘了這一茬了,難怪人家會這麼怒氣衝衝。
思緒回轉,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蒼白無力地解釋道,“那個啥,我看你先前那身髒了,就……”
“就什麼!”
“就,就給你換了……”話音未落間,鹿鳴被玉門逼得連連後退。
“你換的!你知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