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毛宇居先生講完《增廣賢文》,便一邊稍事休息,一邊讓學生反複誦讀,要求背熟。可毛澤東卻全然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又偷偷地打開《三國》仔細地讀了起來。
毛澤東與毛宇居係五代堂兄弟,毛宇居是韶山一帶有名的學問人,被譽為“韶山一枝筆”。
毛宇居讀了許多詩書,在家鄉辦起了私塾,招收本地本族的一些子弟入學,教授《幼學》《三字經》之類。
1906年秋,剛從橋頭灣私塾結業的毛澤東即投奔他的門下就讀,為時將近一年。
少年毛澤東的聰慧,在韶山衝是很有些名氣的,但同時他的“頑皮”,也使在這之前的幾位塾師大傷腦筋。因此,當毛順生將毛澤東送到距韶山衝上屋場約5裏路之遠的井灣裏毛宇居門下時,特別囑其“嚴加管教”。
毛宇居是個典型的儒士,說話和顏悅色,溫文爾雅。正因為他自己家學淵源,少時求學認真刻苦,所以他對學生也要求頗嚴,甚至近乎苛刻。學生淘氣不聽話或有聽講開小差者,一旦被他發現,輕則批評、打手板;重則嗬責、罰站,甚至罰跪,弟子們十分地懼怕他的責罰。
可毛澤東卻有些不以為然,並且時常有“作對”的舉動。
有一次,毛宇居先生講完《增廣賢文》,便一邊稍事休息,一邊讓學生反複誦讀,要求背熟。可毛澤東卻全然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又偷偷地打開《三國》仔細地讀了起來。正看得入神,不意“宇居大哥”背著雙手踱了過來。毛澤東一眼瞧見,連忙用正書將其蓋住,並搖頭晃腦地念起書來。但他的動作還是被發現了。毛宇居走到他的課桌前,厲聲喊道:“毛潤之,你在幹什麼?”“尊先生吩咐,我在讀書呀!”毛澤東一本正經地回答。“你既在讀書,那好,你給我把書背出來!”毛宇居揚了揚手中的竹板說:“你若是背不出來,可莫怪我的竹板子不認人。”“先生莫急。”毛澤東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從從容容地背誦著——“昔日賢文,誨汝諄諄,集韻增廣,多見多聞。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毛澤東一氣將課文背了出來,十分流利。毛宇居隻好悻悻地收起了竹板,但他仍不失老師威嚴地訓斥道:“你以後還是小心點好。”但以後毛澤東仍是不“小心”。本來,毛宇居對毛澤東的蔑視師道尊嚴就有火。因為毛澤東開口閉口都叫毛宇居“大哥”,從不叫他先生。有一回,毛宇居交待學生要在課堂溫習功課,不得隨意走動閑談。可毛澤東卻站起來說道:“如果大哥今天不講授新課,我就要到山上找一個空氣新鮮的地方讀書,那裏讀書記性會好些。”毛宇居自然不會答應,毛澤東趁先生不在的時候偷偷跑了出去。兩個時辰過去了,毛澤東不僅背會了課文,還順手牽羊從樹上摘下許多毛栗子。他先給每個同學分一份,而且居然還給“大哥”也備上一份。毛宇居好不生氣,下午上課,他沒有讓毛澤東進教室,卻指著課堂外的天井說:“你有本事不服管教,就以天井做首詩來,做不出我先打你屁股,再告你爹!”毛澤東自覺認罰,繞著天井轉了兩圈。天井中還有一座深井,調皮學生剛從溪溝裏捉了些魚蝦養在裏麵。他覺得“大哥”管得太過分了,自己就像天井裏的小魚蝦,沒有半點自由,想著想著,便隨口吟道:天井四四方,周圍是高牆清清見卵石,小魚囿中央隻喝井裏水,永遠養不長毛宇居聽後,覺得講得有道理,就沒有再責備他。
這以後,毛宇居改變了對毛澤東死板的教學方法,把自己的藏書借給他,多讓他自學,盡量擴大他的視野。1910年早秋,毛澤東上湘鄉東山學校之前,毛宇居幾次勸不願送子上學的毛順生說:“潤之若是進了洋學堂,今後是會出人頭地的。”毛宇居從少年毛澤東以捉迷藏的形式苦讀《三國》的特殊表現中,看到了他的遠大前程和抱負,對自己那種死板落後的僵化教學方式,進行了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