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這一聲喊,大堂中登時鴉雀無聲了,與他熟識的心中想道:“完了,這小子的呆病又犯了。”
沈亮一句話說完,再不吭聲,抄起手中的長槍,將槍尖抵在喉頭上便要刺進去。在場眾人,誰也沒想到這個呆呆的沈亮竟然如此剛烈,說死便要死。徐壽與他相距太遠,救援已經不及,心中暗道:“壞了。”
錢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槍杆,將沈亮手中的槍奪了下來,對他道:“兄弟,今天咱們不想讓大人為難,要死也是我死,你不能死。”
徐壽暗鬆了口氣,生怕錢九再這一句話說完便拿槍捅自己的脖子,趕忙道:“等等。”
眾人總算又聽見這位縣太爺發話了,都將目光轉向他。
徐壽道:“諸位,這樣吧,今天我替錢九和沈亮求人情,他們事先沒有接到禁令,有一部分責任也在我。這件事,就此算了——”又補充強調:“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連戰連勇兄弟互相看看,心想:“今天大人將責任攔到他頭上了,我們若是反對,難道還要連大人一起治罪不成。”好在他們原本就沒想非要殺死兩個禍首,再怎麼說,現在他們也是在人家的管製之下,仰人鼻息,也不敢做得太過火。
徐壽看看地上的屍體,歎了口氣,道:“我前些天便跟他們(張勝張正堂一幫人)商議過頒布禁殺令的事,怎奈他們說‘將軍在時,並無這些規矩’為由阻攔,今天看來,還要舊事重提了。”
徐壽是給張勝等人商量過禁殺令的事,當時眾人一致反對,李安更是說:“笑話,當土匪的不能殺人,那還當什麼土匪。”不過當初徐壽說的——雖然總歸是這麼個意思,但是說法似有許多不同。
連戰聽見,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心中暗恨:“好啊,大人本來是擔心軍民不和,生恐日久生變,才要頒布幾條禁令,原來是你們這些人從中作梗。他們阻止大人頒布禁令,無非是想要在城中橫行,無所顧忌,這分明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裏。”
徐壽一揮手,張順站出來,取出一封令文,念道:“尊大人令,頒布以下法令:
“第一條:妄殺人者,斬!”
“第二條:為禍鄉裏致使軍民不睦者,斬!”
“第三條:有令不行者,斬!”
“第四條:掠奪百姓財物者,斬!”
“第五條:鳴鼓不進者,斬!”
“第六條:鳴金不退者,斬!”
“第七條:違奪將領者,斬!”
張順念完退開,徐壽道:“此‘七斬令’,軍民一體,從即日其執行,不得有誤。”一句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眾人肅然,一起拜領。
徐壽道:“連戰連勇,張勝張正堂,我命你們四人,立刻召集全城將士,到校場集合,張順隨同你們前去頒布‘七斬令’。”
五人領命而去,其餘眾人也隨同去校場集合。
蒙田走得最慢,臨行對徐壽拜了一拜,道:“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案子還沒審,‘七斬令’就已經備好了,大人真是五體投地。”
徐壽聽得哭笑不得,擺擺手道:“走吧……”話說到一半,忽然心中一稟,覷了他一眼。
蒙田道:“大人,你千萬別誇我,我大字不識一個,能說出這個‘英明神武’,‘五體投地’來,全仗著耳朵好使,大人的敬仰和栽培。”
徐壽聽得哭笑不得,揮手道:“去吧,打起精神,好好去給那些新兵蛋子講講法令。”
蒙田正色道:“得令。”抬頭挺胸去了。
蒙田一去,大堂裏立刻空蕩蕩的,隻剩下了徐壽一個人。
徐壽看著蒙田的背影,暗暗搖頭:“是不是以前電影看太多了,怎麼對誰都想多個心眼。”不過今天還不白忙活,七斬令能頒布出去,總算了卻了這一樁大事,隻是那姓和的小子死得有點冤了,回頭去給那老頭送點錢,將他厚葬了就是了。生在這個年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誰又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