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勢力實在龐大,不提太子梁梏乃是梁皇和克顏皇後唯一的嫡子,太子梏更是梁皇唯一的兒子。
這般身份,年初梁皇便當著眾臣的麵,將象征皇權的玉璽親手遞到梁梏手中,更有見太子如今吾的命令。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鹿鳴閣賞花宴,竟然能引東宮殿下前來。
好比讓梁皇親自買禦用的墨錠那般荒誕。
眾人對麵而視,不過半炷香皆開始學起蘇茗雪眼觀鼻、鼻觀心的本領。
正眼神交流的不亦樂乎時,宴廳門口簾子再次被拉開。
眾人幸災樂禍來人赴宴,竟趕上比太子殿下來的還晚,紛紛望向門口。
隻見一女子,身著月白素軟緞騎裝,顯示精心設計過的款式,颯遝爽朗。
麵容清麗,膚色較京城女子偏黑,但氣度從容,自信大方,隻一眼便讓人心生好感。
女子昂首挺胸,步履輕快不失穩重,眼神堅定執著,唯獨看向上首滿身威壓的男子時眼中流露出喜色,快步上前抱拳道:
“將軍!您也來了!”
將軍?
眾人麵麵相覷,喚太子殿下將軍?這從何說起。
沒等人斥責,梁梏已開口道:“坐吧!”
女子倒也不拘謹,直接坐到梁梏右手邊空位,與林鴻哲這等老學究對麵而視。
太子竟也沒說什麼,顯然是習慣了女子沒大沒小的樣子。
這般寬仁,倒真讓人好奇起女子的身份。
“小姐,那人應該是新到京的曲成侯府表小姐崔心瑜。”寶珠附在蘇茗雪耳邊小聲道。
京城沒有這般舉止…無數的世家小姐。
能有這般行徑,且與剛回京的殿下熟識的,也唯有曲成侯府前些日子從西陵帶回的西陵守備之女,崔心瑜了。
蘇茗雪點點頭,目光鎖在崔心瑜那張臉,還有身上月白素軟緞織作的勁服上,有些不舒服的輕柔陽穴,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分外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而且就在最近。
寶珠也是看出不對,借著倒茶湊上前,小聲嘀咕道:“小姐,崔小姐身上的布料,是蘭花素軟緞嗎?”
蘇茗雪抿住嘴唇,眼神微微沉下,倒是有些明白最後那匹月白蘭花素軟緞去了何處。
她並不天真,認為稷下選拔,必是公正嚴明,毫無可鑽漏洞頂替的可能。
隻是她不明白的是,此次選拔人選中,她既不是入選人中,父親官職最低的,亦不是入選人中,名次學問最次的。
若說遭人頂替,為何會是她!?
“小姐,我們怎麼辦?”寶珠顯是也想明白了,臉上滿是擔憂。
小姐雖與她說過這種可能,也與她對過應對之法,可如今崔家小姐的靠山是太子啊!
蘇茗雪努力沉住氣,衝寶珠微不可察搖了搖頭,低聲道,“先等等!”
她如今年已雙九馬上婚配的年紀,若是此番不入稷下,便再無參選女官的資格,無論如何都該要試一試。
寶珠聞言側過身,偷偷掃了自家小姐一眼。
自從當年那事後,小姐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無論何事,都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任何一件事,若是無利可圖,看都不看一眼。
若是有利可圖,即使三更不到,也能爬起床苦練攻讀。
三年裏無數次,她還未起,蘇茗雪已經整裝收拾好,坐在窗前練字鑽研。
寒風臘月,手常常凍僵了也不曾有一日停歇偷懶過。
寶珠回想完這三年的點點滴滴,一時也怒上心頭,有些埋怨的抬起頭,小眼神趁人不備,虛虛的刮了坐在遠處兩人一眼。
頂替誰不好,非要頂替她家小姐!
“那小姐,我們還按計劃行事嗎?”寶珠張著口型問道,原是想要借著穿著不同提醒一番林學究。
如今既是遭人頂替,那般行事該是無用了吧!
蘇茗雪眼神在偌大的偏廳裏來回掃了眼,靠在寶珠耳邊輕聲吩咐一句。
轉瞬主仆默契對眼,寶珠直起身輕輕帶倒桌案上酒杯。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寶珠躬腰作手忙腳亂狀。
玉石墜落到地毯上的聲音並不突兀,婢女慌張無措的聲音卻占了大頭。
再加蘇茗雪一襲紫衣坐在一群月白長裙的入選女子身邊,本就吸引人視線。
更別提絕色妖孽般的容顏,即使女子目光呆滯,神情無趣,也還是引人頻頻駐神欣賞。
一時間,廳中大半的目光聚集過來,蘇茗雪卻隻坐直身子,一派悠閑鎮定地討嫌作相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