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佩與蘇茗雪皆能入稷下的消息在京城傳開。
這般為了李家姑娘破例,方顯皇恩浩蕩,李家門口一時迎來送往。
李成封已入閣,隻是年紀比起內閣那群七老八十的臣子而言,五十多的年紀過於年輕。
雖有閣老之名,卻資曆稍淺,說不上話,將來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畢竟壽命這事,誰知道誰能熬過誰呢?前朝秦相勢力再大又如何、五十歲就撒手人寰了,反倒是前朝皇帝活了個九十六,生生將秦家上下熬沒了。
可萬般不確定,有殿下青睞眷顧,那可就不一般了。
皇上的身體已然不行,早有退位之意,這天下沒幾年定要交到殿下手中。
等殿下即位,這好日子不就來了嗎?
李成封站在院子裏,一頭霧水的送走禮部尚書,剛打算去後院看看,管家又湊上前來,稟告曲成侯世子來了。
“他怎麼來了?”李成封放下茶盞納罕道。
曲成侯勢大,如今京城中的伯侯,他也算少有的有兵權在身的將領了。
李成封想了想,傅子濯雖然年少,但已顯虎門之威,他還是親自去迎。
才走幾步又回過身看向管家,囑咐道,“你去後院,問問夫人,小姐從院子裏出來沒有。”
李老夫人生有三子,他們三兄弟又各有子嗣,嫡係七人,卻隻得李佩一女。
是以從小李佩在李家可以稱得上眾星捧月,要星星不給月亮。
但這般嬌寵下,未想到這孩子卻打小聰慧懂事,從不曾嬌縱。
管家垂下頭,輕應一聲,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已有六日,不讓人進去自己也不出來。
老爺夫人兼幾位少爺都急壞了。都以為小姐受了什麼刺激,好在飯食倒是照常吃。
管家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小姐今日會不會出來。
他加快腳步,一路輕車熟路穿過垂花門,遠遠便聽到院子裏婢女歡快笑語,連忙喊來路過丫鬟,進去查問。
果然打聽到,小姐已經從房間中出來,此時正精神奕奕的站在院子裏,和夫人說話呢!
管家得了消息,氣都不帶喘急忙轉身朝前廳跑去。
院內,王氏心疼的捋了捋女兒散亂的發髻,嗔歎聲‘癡兒’
李佩揚唇一笑,清冷的五官略顯憨態,自然的探頭頂上母親嗔怪的手指,王氏失笑卻也被哄到。
門外婢女走上前,小聲道:“小姐,夫人,曲成侯府表小姐求見。”
李佩皺眉,回過頭看了眼婢女,緩緩重複著問道:“曲成侯府?崔心瑜?”
王氏見李佩臉色不虞,上前問道,“可有不妥?”
李佩搖頭,她複盤幾十遍那日棋局,終於拚湊出自己如何一步步被引入局。
那局棋她輸的不冤,自然也沒什麼好責怪崔心瑜的。
“讓她進來吧!”李佩開口道,李夫人聞言也不多留,年輕女孩兒有幾個閨中蜜友也是好的。
她倒也聽說過,曲成侯府表小姐亦是忠臣之後,佩兒與她交好,她也是讚同的。
李佩整了整發髻,身後婢女溪容好笑的搬來銅鏡,笑道:“小姐,還是讓奴婢為您重新梳洗番吧!”
李佩瞧著眼鏡中狀似瘋婆子般的女人,嘴角抽了抽,抬著頭坐在院中,任由溪容幫她整理發髻。
崔心瑜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李佩半邊頭發散亂不羈,半邊頭發打算梳直。
天然無束的憨態,好不有趣,不禁讓她回憶起,邊燁時馬上馳騁,無拘無束的日子。
頓時嘴角勾起,看向李佩的眼神也柔和下來,自詡熟稔的坐在女人對麵。
李佩不動聲色的瞟了她一眼,十多年名門貴女中打交道,言語自是進退有度,來往客氣寒暄幾句,反倒更讓崔心瑜覺得此人熱枕可交。
一會兒功夫,下人又來催熱湯沐浴,崔心瑜見李佩不便,笑著抱拳告辭道:“李小姐,稷下學院見!”
李佩滿頭霧水,溪容湊上前,低聲解釋道:“小姐,殿下已下旨,念在小姐棋局是…失誤,讓您和蘇小姐一同入稷下學院。”
崔心瑜挑眉,語意略有隱藏的解讀道:“選拔那日後,我僥幸路遇殿下,跟他提起過重賽一局,未想殿下仁慈…”竟然允了兩人一同進稷下。
想來殿下心中應也是清明,此事對李小姐多有不公。
崔心瑜坦然一笑:“李小姐那日,我也有錯,如今當也算‘將功補過’?”
崔心瑜眼底愉悅快要溢出來,那日她說完後,殿下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還以為,殿下不在意,或者是因為在意蘇小姐不願出手。
誰知…崔心瑜心道,殿下總是這般,低調不言,卻又事事有回應。
她臉頰不自然染上抹紅暈,李佩卻看的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