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荃說過,沉香樓的司臾郎君是南宮述罩著的,而南宮述的這方宅子又是以司臾的身份在作掩,兩人關係當是不一般的。
說到此人,宗寥忽然想起花朝節那夜司臾曾在她耳邊說“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那個人跟她之間有何淵源?
宗寥不知。
心中幾許好奇幾乎被近日來發生的一係列事件消磨殆盡,宗寥想著等身邊瑣事平定下來,再去會會他。
穿廊繞徑到了別業花廳時,一股焦香肉味遠遠就飄到了園門處,宗寥饑餓的神經立馬觸發到嗅覺開關,餓意開了閘似的衝進著腦裏,肚子跟著咕咕叫了起來。
不由分說,撇下白胡子老頭,她風掠一般循味而去,躥進前方燈火通明的屋子裏。
“是個真性情的後生!”老人嗟歎,不疾不徐跟上。
臨水雅室,十幾扇繡梅、蘭竹、菊、鬆、海棠……的絹紗長窗透映柔和光線。
敞了兩扇。
雅廳內,鋥亮無塵的紅木圓桌上擺滿了佳肴,皆還用蓋罩著。
半開一扇窗的錦榻上,長袍垂墜的男子手執方巾在擦拭蘭花葉片,聽見“噔噔噔……”疾步聲,他也不曾去看,待感覺一陣風被帶到了身邊,才側去道目光。
慢悠悠的視線抬起來的時候,一身青灰色回紋大袖寬袍已擋在了麵前,纖細的腰肢隨意係了條青色絛帶,鬆鬆垮垮的。
“你光看我幹啥?飯能吃嗎?”站著的人先說話。
南宮述緩緩再往上瞧,靈巧的腰身弓著,迅疾到麵前,衣料蹭到了南宮述臉:“王爺養的這是什麼寶貝花?看你到哪裏都帶著,伺候得比老娘親還仔細!”
“宗寥——”南宮述厲色。
宗寥訕訕賠笑:“妄言了。應該是養的比親娘子還精細。嘿嘿。”
翻去的白眼精準地投射在她盈盈柔軟麵孔上:“為了靜心。不是什麼寶貝。”南宮述淡淡道。
“靜心?怎麼靜心?”宗寥眼珠子在花葉上旋來旋去,似是要瞅出個所以然來,不禁又嗅了嗅,“無甚稀奇嘛,香味都被你擦沒了吧?”
南宮述把方巾塞入宗寥手裏,淡淡道:“順著葉片上的紋理一條條輕拭,觸到它,不要用力,你這浮躁的性子也能壓下大半。”
“咦……你是魔鬼吧?”宗寥捉起修長白皙的手,把方巾又塞回他掌中,用力幫他握緊:“這種妙趣您老人家慢慢享受,世子隻想活得隨意點,不必要為難自己!”
南宮述微一哂笑,把方巾丟給白摯,“吃飯吧。雲安世子餓了。”
“你不餓?”宗寥覷他。
白摯撤去菜罩,把空間留給兩個金貴的主,後趕而來的老人也隻候在門邊。
南宮述拿過宗寥的碗碟放在自己麵前,鋒利匕首執於指尖,熟稔切下皮焦肉嫩油亮亮的烤鹿子。
宗寥坐在他對麵,錯愕的目光先注意到他細膩的骨節分明的一雙手,繼而才慢慢仰目去看他此刻樣貌,但見他身上黯青色衣袍絲滑地泛著些華麗的蠶絲光澤,半挽的墨發有幾絲墜在雪白臉旁,係緊發尾的絲帶自他頸邊滑瀉落下……
怎麼瞧都是溫柔無害模樣。
還怪好看!宗寥悄悄揚起唇角。
“食色不裹腹。”
宗寥心虛站起,取過切肉薄刃,“王爺溫柔侍候人的樣子讓卑職惶恐,非是在貪色。我來。既做了您的侍衛,這樣的事以後直管吩咐卑職就是,不必親自動手。”
南宮述坐下:“含金湯匙長大的雲安世子又是何時學會的侍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