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情分不說,宗寥是愛笑愛賣乖,挨近她的人都有如被暖陽籠罩的舒適感。
她殷勤時如奴如仆;歡脫時比那梢頭的山雀還聒噪;撩撥人時像情場老手一樣花招百出,似溫水、似烈火,每一個舉動都嫵媚得絞人心魄……
可南宮述覺得那些都是她的假麵,信了她便是各種不痛快的開始。
她就是一個來折他壽的妖孽。
司臾不一樣,他是安靜,沉穩的,看起來有蘭竹蒼勁,裏子到底是風拂無波的一泊清池。
見過南宮述和司臾的人都會覺得他們兩個很相像,都是性子溫柔,樣貌嬌美一類的男子。
那隻是他們以貌取人得出的結論。
隻有相識了多年的好友知道對方人前人後是種什麼模樣。
南宮述是被丟進腐臭淤澤裏不願掙紮出來的一株金玉枝,為了融進泥潭,他盡可能地把一切髒汙往自己身上抹,在人前戴上人畜無害的麵具。
司臾身在風塵,卻自持了一身皎潔。與南宮述站一處,就是一株青蓮開在了池子裏。
司臾是那出淤泥不染的青蓮。
而南宮述則是那淳澈與腐爛各摻一半的腐爛臭泥池子。
“我草民一介,能陰陽你什麼?”司臾道,“再不如意的朋友也是自己交的,不將就著,還能扔了?”
南宮述哂笑:“求你另尋歸宿。”
司臾輕笑出聲:“想養本公子的人太多,總不能把我切了去分吧?再說,他們實在傷眼,我委屈委屈,還是守著奕王殿下好了。”
聞他陰陽怪氣一席話,南宮述搖頭:“你是在誇自己呢,還是在誇本王?今日找你真有事,要想耍嘴皮子,哪天有空再來與你一較高下。”
司臾放下竹盞,入棋奩夾了枚白子落在棋枰上,淡然道:“聽見了。你今日來找我買消息嘛!”
抬眸,司臾抬手示意南宮述:“到你了。”
南宮述不動手,隻道:“你就不問問我想哪方消息?”
“你哪回找我不是為了救被罷出京的朝官?這回是要救誰?”司臾遲疑了一瞬,思忖刹那又道,“最近京中並無含冤流放之人。”
南宮述道:“不救人。”
“哦?那你要什麼消息?”司臾疑惑地看著他。
南宮述道:“我想知道北燕那邊的情況。”
聞言,司臾的手顫了顫,驚訝地看著說話的人。
“怎麼,眼線遍布天涯,收錄江湖軼事,攬集朝官諸行的‘無相閣’沒有北燕的消息?”南宮述問。
無相閣——晉南國建立之前就已經存在的江湖情報收集組織,執掌此情報網的首領為江湖上有名的花家。
鼎盛時期的無相閣不僅知盡天下事,在江湖上也是名聲響亮的武學門派,後來經歲月大浪淘沙,無相閣的盛名日漸衰退。
無相閣首領八年一換,到了第二十一代,隻剩花家長女花一夢——也就是宗寥的母親在苦苦支撐。
花一夢當時不單是無相閣閣主,還是在亂局中與宗時律並肩替當今聖上平叛的女俠。
亂局穩定後,花一夢便嫁予當時還是侯門世子的宗時律為妻,做了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