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勤快了?
忍笑看著胥姑,見她眼神幽幽的,很是嚴肅認真,宗寥忍著的笑意瞬間斂回。
宗寥問瀚:“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好。”瀚點頭,把解下的繩子放到桌上。
掌心灰兔兒給了瀚,宗寥道:“幫我帶它去院裏找些吃的。”
“嗯。”抱著兔子,瀚轉身出了屋。
聽著他穩健的腳步聲,宗寥判斷出他是繞過院西去了醫堂後罩房那邊,那邊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喂兔子?
宗寥心笑,感覺叫瀚的那家夥還挺懂事,知道她是故意要把他支走的。
回過神,宗寥道:“阿姑不是一直待他挺好的嗎?斜雨同我說,你還耐心地給他辮頭發,怎麼突然就嫌棄他了?他勤快些你也好清閑清閑。”
胥姑拉宗寥坐到榻上,手語道:“他把我的事情都做了,我閑著就經常想起你阿娘,”她動作頓了一會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阿娘的事嗎?”
宗寥遲疑,腦子裏的信息是散亂的,即使知道些不知從哪裏來的片段,也不知胥姑問的是哪一件,於是便搖頭,問:“阿姑可能再說一次?”
往事篇幅冗長,要手語出來費時費力,胥姑隻挑重要的告訴宗寥。
大概意思是說花一夢身懷宗寥的時候,其奉令掌管的情報機構無相閣遭到了大規模的屠戮,宗寥外祖家全族被滅。
自那時起,花一夢就神思鬱鬱,原本雷厲風行,明豔絕麗的一個好女子漸漸變得神思混亂——行為不知所以,言語不知所雲。
經常流著淚大吃大喝,誰勸也無用,胥姑怕她吃多了會把胎兒養太大,日後難以生產,勸又勸不動,隻能把事情嚴重性告訴宗時律。
宗時律作為丈夫,又對妻子疼愛萬分,自然是不能看花一夢用暴飲暴食來宣泄心中痛苦,可每次一勸她,她便會劍指勸阻之人。
最愛重她的胥姑和宗時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樣貌一天天豐腴,孕肚一天天膨大,比同周期的懿孕看起來要大得多。
到了後來生產時,因為胎兒過大熬了三天三夜仍誕不出,花一夢流了三天三夜的汗,藍胥則在她床邊哭了三天三夜。
她早就預料到花一夢會有難產的一天,隻是她沒法去想象花一夢難以生產時的場景。
按理說,她前麵已育兩女,再難也不能是丟了命的那種……
直到了最後,她撐不住了,把宗時律喚到跟前,對他說:“你我本是青山逍遙侶,你守你家的使命,我掌我家的傳承。
你固一方疆土,我防人心暗度。你我夫妻行極兩端,忠的卻是同一片天,保的是同一姓主。
諸君亂政,你我耗盡心力扶君稱帝,穩他基石,斬他後患,以為山海從此晏……我是看不到了。我花家無相閣隕了,宗家的旗萬萬不能倒”!
花一夢交代完,趕走了自己的丈夫,懇求醫毒精通的藍胥為她剖腹取子。
藍胥不願,磕頭求她再努力些,花一夢性子執拗,哭求不成便自抽刀而出,藍胥無奈,垂淚便做了她去母留子的刀。
取出宗寥時,花一夢用僅存的一口氣說“別跟我說男女,我要他做頂住雲安侯府正梁的柱,做劈開亂世烏雲的劍,我不需要他侍主稱臣,我要他認跳動的心,認正義,大義。君主可以是任何人,我兒隻需是我兒”。
花一夢走後,宗寥就成了她口中無關性別的,能頂一府門楣的“柱”,卻不止於隻當個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