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掂量著,宗寥於是問:“你是想說我這身衣裳是嗎?
哦,因為一直記得殿下說帶你看其他女人不如穿女裝給你看的好。
嗬嗬……今日不就穿給你看了麼?不知殿下可還滿意?”傻傻笑。
南宮述目光淩亂地看著她,良久:“隻是因為這一原因?”
宗寥訥訥遲言:“不然殿下還想要哪個原因?你該不會希望我就是個女子吧?”
躍躍欲試的口吻探索他的意向。
宗寥期待著,她渴切地想聽他說一句“是,對,我就是希望你是個女子”。
下一刻,南宮述沉息凝思,緩緩而道:“昔時,我曾說,我內心原本是喜歡女子的,是你的闖入扭變了我的喜好。
我意氣一上來,便說了自己因你痛苦了無數個晝夜,你若敢是個女子我絕不能原諒,如今想想,我有什麼是不能原諒你的?
莫說你是男是女,即便是你現在告訴我你是鬼魅精怪,我這顆掏出去的心還能原原本本的要回來不成?”
盡著最寬坦的界限給她,南宮述期盼她能向自己坦露那個謹慎遮掩了十幾年的秘密。
因為他與她之間的情感不同其他。
日子越長久,她的逃避必然會傷她越多。
他經得住情欲來襲,卻不忍心她一直屈著自己。
宗寥聞言慨然,也很感動。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南宮述的話裏夾帶了某種含意。
至於是不是她所希望的那個,一時也無解。
如若是……話都到這兒了,他何不就一語道破?
反複試探,宗寥反而顧慮更多——被人直接揭穿,她索性坦蕩承認了,可他偏要布下如此高陡的台階給她下!
他雖是在顧及她的感受,可此種被體貼到的感覺它無端的怪異。
就好比……好比兩個初相戀的少男少女共處暗室,情到濃時,羞澀地欲將偷試雲雨。
嬌羞的少女希望心怡的小郎可以幫她寬褪難解的衣裙,而那小郎卻是“貼心”地為她點亮一盞燈,等她將自己展示。
眼下宗寥正是此種感受。
秘密的揭開原本隻需一句話,但要她啟口,她做不到。
猶豫多時,宗寥緩緩抽出滲滿熱汗的手,摸來剩茶一口飲下,以助她服咽下爬到喉嚨裏的令人焦灼的言詞。
而後隻淡淡道:“小舅舅也是,不商不量的就把如此大一個沉香樓丟給我,我委實是惶恐。
十三也知,沉香樓是風月地,主營聲樂歌舞,但也兼營各路小道消息。眼下我當上沉香樓樓主的事尚無人知曉……當然,此事也萬不能教外人知曉。
畢竟我家形勢擺在這兒,若讓人知道我雲安侯府偷偷經營情報鋪子,無異於是把斬頭的大刀遞到敵人手裏。你說是不是?”
南宮述聽著,隻輕輕掀合眼簾,不搭她話。
宗寥苦笑。
轉而努力提起一股聽起來很鬆快的氣息,道:“我想好了,以後呀,我若來沉香樓就做這一身打扮。”
吃吃一笑,又道,“方才我沒圍麵紗都把聰明的白小公子蒙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假若是我見人時戴著麵紗或帶著麵具,我親爹來了鐵定也認不出,真好。
你們今日來可真幫了我大忙!否則我都不知道要找誰來驗證我此方法行不行的通!”
她言笑自若,用臨編的謊言將原本想跟南宮述說的話替換得一絲不剩。
其實,她若來沉香樓主持事務哪裏需要換裝這樣麻煩?
她隻需如平常一樣來喝個小酒,聽支小曲順便就能把事情辦妥了。
南宮述許是也想到這點,所以在她說完後,他一言不發,仍舊是一副“你要不再繼續?本王聽著呢”的態度。
漸漸的,他才發現從她編造開始,他就不自主地咬著自己的唇,緊緊的。
不知不覺間,他感覺鼻子有些許酸痛,眼前美若飛仙的姑娘愈漸變得模糊,她的笑慢慢扭曲了……
胸腔一團不知何時何人塞進去的棉花堵得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