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脖頸,宗寥的目光緩慢移遊向上。
見得他玄袍上金蟒栩栩;腰間玉帶凝蘊寒光;交疊的領襟也是金線繡織;寬鬆的對襟大衫披著,襯顯得他矜貴無二,俊美無儔。
看著他雪顏間投下來的深邃目色,宗寥淡淡勾唇,似笑非笑。
等不到宗寥講話,內官已傳奕王覲見。
瞧他長身離去,頻頻回眸時頭上鑲寶長冠微微顫動,華貴絕豔。
“殿下今日真好看。”宗寥朝著他背影高呼,“聖上!那北燕公主我是不會娶的!我宗寥隻鍾意奕王殿下一人,您要不就把殿下許給我吧……”
聞言,南宮述腳下一滯,心髒停跳了好一陣,繼而砰砰跳動,如擂鼓一般,他人不察,他卻已震耳欲聾。
她突然蹦這麼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南宮述異常不安。
款步入殿,站定百官中央,南宮述淺淺看了眼寶座之上的南宮澤,恍忽可見他雙臂耷垂,精神似乎也有些欠佳。
殘了雙手,南宮澤溫和的威勢大不如前。
南宮述稽首為禮,許久後,他都沒有等來皇上一句“平身”。
皇上沉默,不著急說話,短暫的闃然,堂上次第就飄出一些唧唧議論聲。
有人道:“哎喲……傷風敗俗!看看,兩個男人媾合還想向世人標榜真情難斷?啐……”
有人附和:“那宗家小兒不知事,這一府王爺還能不顧禮義廉恥?!獸欲驅使罷了。看他規規矩矩的,做的盡是浪蕩事!”
“那宗家小兒不願聯姻,罪魁禍首到底是因為他,傳聞不假,此人果真是我晉南的災星!當初就不該留下這樣的禍患,照此下去,往後不定還會引出哪般禍事!”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要說聖上到底仁慈,知他不檢點,丟了皇家顏麵又舍不得罰他。前些日宗侯緘口不言讓自己兒子和親之事,今日一早卻把自己兒子提來求聖上賜婚,看來他已衡量出香火還是比那兵權更重要了。”
“他現在不放手,任那小子與這十三王繼續胡來,不正等於是自斷香火?如此下去,將來能有後?屆時那北疆的兵權他不交也得交,到時莫說兵權了,就連這爵位也休要想!
宗時律不是傻子,怎會不知權衡利弊?為了後繼有人,他眼下要做的是趕緊讓他兒子娶親生兒子,這般一來,即便是現在交了權,等以後有了傳承,這侯府的富貴還能留得住。”
……
聽著議論聲此起彼伏,南宮述已大致猜出宗寥因何而跪。
她這是想把戲往絕處做!
看她平時嘰嘰喳喳的,沒想到認真起來對自己竟是這樣狠心!
雖不知接下來會麵臨怎樣處境,但看宗寥下了如此大決心,南宮述說什麼也要配合她把這場戲演完,絕不拖她後腿。
瞧見氣氛熬煮得差不多了,垂著兩隻殘手的皇上才慢悠悠向南宮述吐來“起來吧”三個字。
他接著道:“知朕今日傳你來所為何事嗎?”
語氣漠然疏冷,帶著一絲鄙夷。
南宮述謝恩,起身,拱手又禮:“臣弟愚昧,不知皇兄因何傳召。”
“你不知?!”皇上冷冷睨來,音色加重,瞥了眼服侍在側的內侍公公,“拿上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