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閣打探消息的方式向來都是滲透型。
講究的是謹慎、細致入微、不露痕跡……
針對突發情況,他們能在不被人懷疑的同時還能打探到最新消息已是極不易了。
等不到下一封密信送至,宗寥一個旋身撤閃,眨眼跳進迎風閣的後院。
最有可能藏身的場所找了一遍沒找到,她索性把迎風閣接客的香閨也排查一遍。
當她排查完所有雅間也沒找到人,站在頂層的空屋鬱悶歎息時,卻意外發現她所在的樓閣之上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她敢肯定說話的人就是颯風。
可她當時所在的地方已是迎風閣的最上層。
這是一間空闊的八角形屋子。
屋子有些矮,屋裏桌椅、床榻、擺設一並沒有,再往上的樓梯也沒有。
但那聲音真切、熟悉,她的腦子也很清醒,絕非幻聽。
宗寥不知所處的空間有何蹊蹺,她也沒時間琢磨。
開了窗,她直接就躍上樓頂察看。
站在迎風閣的樓頂上,她才意外地發現,迎風閣的頂層之上,竟還有一層秘密的房屋。
屋子之上,有一麵方正三尺的琉璃天窗。
透過天窗上小小的琉璃格片,隱約能看見下方屋子裏的陳設頗為精美。
雖不太清晰,宗寥還是看見了裏頭有熟悉的身影。
砸了琉璃窗,她一躍而下,進入到了密閣裏。
密閣內是一間無紗櫥隔掩的寬敞的屋子。
屋子裏麵紗幔盈盈,承塵彩雕。
旁邊放置著幾個鎏金雕花的博古架。
架子上一水兒的都是些閨房趣具。
靠牆放著幾個檀木衣櫥,梨木衣架。
八根圓柱鼎立的屋子中央並排放置著一張搖椅,一個裝飾炫麗的秋千和一張軟榻。
那榻上跪著一個囚衣破爛的男子。
男子膚色白皙,身上以及手臂有無數條新抽的鞭痕。
淩亂的頭發下長著一張五官俊逸的臉龐。
正是薛繁。
薛繁的雙手以兩條白綾纏束,高懸著。
清瘦的傷痕累累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呼吸急促。
涔涔汗液自他下巴尖一滴滴落下。
滴在他身下的錦褥上。
那處早已被他身上流下的血洇濕。
薛繁眼皮虛著,時翕時闔,不停地喘大氣,看來很虛弱,很痛苦。
他努力抬起頭,眼淚斑斑地望著麵前的勁裝寸發的黑袍女子,喘息道:“阿傾,是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寸發女子亭亭立在他跟前,垂眸看他,對從窗闖入的人道:“你還是找來了。你還記得這裏嗎?”
她的語氣沉冷,悲戚。
宗寥怔怔地看著她,見她身上無多少打殺的痕跡,隻看起來疲憊又木訥,木訥中又透出決絕狠厲。
回頭又看看榻上的男子,宗寥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颯風,你這是……你為什麼?你……”
殘忍且混亂的景象讓她語無倫次。
颯風咬牙切齒,狠厲道:“我要讓他也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遽爾大聲嘶吼,“我要在此地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宗寥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問:“你此前不是常常去看他嗎?我以為你是放不下他。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颯風緩緩轉過身,在看見宗寥的刹那猛然落下兩滴豆大的淚。
她一下撲過來,用力抱住宗寥,哭道:“世子……我好恨他……我好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