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巢,花神降。
清露潤芬芳。
新柳垂絛,嬌鶯枝頭唱。
城南衢,蒼鬆無垠。
杏花開十裏。
禦輦龍駕,癡郎盼魂歸。
春風撩簾,撥擾心弦。
轉眼如月至,佳人如約至。
南宮述坐在八駿華輦裏,透過輕紗幔子,眼呆呆看著入京官道來向。
手裏一粒潤玉裹著飽滿血珠的墜子撚得透亮。
須臾,白摯來報,“稟陛下,世子的馬車已至五裏外。”
“嗯。”南宮述咽了口唾沫,雪白而秀峻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期切的目光望得更極。
半晌後,白摯又報,“稟陛下,世子的馬車已至三裏外。”
“知道了。”南宮述應著,正了正紅襟。
清澄映煦的眼波逐漸蕩漾。
再半晌,白摯在禦輦煙簾外道:“稟陛下,世子……”
“扶朕下去。”
看見前方滾滾壓近的浩蕩隊伍,南宮述起身落地。
在側的宮人簇擁而來,為他整理袞服。
南宮述高高睥睨,目光始終注視前方。
但見恢弘走近的是一支馬頭綴彩的鐵騎。
為首的將軍身材頎偉,在茫茫人群中雄威四射。
正是顧諺。
緊隨其上前的,是一名相貌溫雅清俊披甲青年。
那便是沈辭了。
說起沈辭,南宮述絹眉籠霧。
——原因是宗寥離京時,他跟著也去。
還是太後請求他去的,說是讓他跟著宗寥,幫兄長保護好他的未婚妻!
嗬……
南宮述聽到此消息的當時,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味。
卻又說不上來。
翻來覆去想了多日不透徹。
南宮述故去找太後閑話。
這才從太後口中得知是沈辭先找上的太後。
在與她講了表嫂子獨自外出如何如何危險後,又東拉西扯說若沒有自家人跟著去保護,恐會出事。
太後憐愛準兒媳,絕不能讓她逞強受傷,因而便急得跳進了沈辭的圈套中。
有太後懿令,南宮述想喊他回來都不行。
若沈辭是頭腦發熱追去的,南宮述都不會想太多。
偏他要彎彎繞繞。
往深一想,當中圖謀難說清白。
至於宗寥知不知道他跟著,她沒在信裏說過。
從清州出發來京那天的信裏,她才提及沈辭也在送她的隊伍裏。
隊伍在十丈外緩緩停下。
前方黑甲鋥鋥的將士自行分成兩列,往旁邊散開。
緊接著,一架精美豪華的紅蓋馬車便出現在了視線裏。
南宮述一步一吐氣,緩緩走過去。
心裏想著:
——她東奔西走的,一定瘦了吧?
——邊疆的氣候惡劣,一定也被風吹黑了吧?
——走的時候她二九年歲,明媚驕揚,如今過去兩年,不知她是否變了模樣?
……
思揣間,南宮述走到了兩駕中間。
靜靜等著。
片刻後,錦緞包裹的紅蓋馬車微微晃了晃,從上跳下一個清秀的姑娘。
姑娘身著一身黛粉襦裙,秀發挽成蛇髻,髻上銀鈴輕輕搖晃,發出清越的響聲。
隨身的護衛都清靈美麗,不知她又是怎樣容妝?
南宮述看著斜雨,無邊猜想。
斜雨之後,車上又下來一人。
是個麵容年輕的白發婦人。
那人一頭銀發以青色方巾包綰,穿得青緞衣裳。
眼神堅定,氣質陰沉。
是一手帶大雲安世子的胥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