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薇笑了:“走進去啊。”
顧文瑞不想理她了。
“你先別下車,我去值班室登記,把你的工作證給我。”
顧文瑞接過白曉薇的工作證,頭也不回地下車登記去了。
正擠在值班室門口吵吵嚷嚷的人群,忽地見一身材高挑修長、氣質不俗的年輕人從警車上下來,往值班室而來,有一瞬安靜。
“麻煩讓一下。”
顧文瑞聲音冷清,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人群默默讓開一條路,顧文瑞目不斜視,大步走進值班室。
剛一進去,就聽值班室的民警正苦惱地抱怨:“都給他們說了看守所有紀律,他們帶的烤鴨、燒雞、飲料不符合規定,不允許送進去,還有那些衣服,也都不符合規定,說了他們也不聽,就堵在門口不走,唉......”
值班民警對麵,是一個文質彬彬、戴著金絲邊框眼鏡、頭發上打著發蠟的男人,他提著公文包,西裝革履,一副事業有成的模樣。
聽民警這麼說,男人嗬嗬笑了兩聲,用熟稔的口吻說:“是啊,堵在門口影響正常辦公不說,還讓人誤以為看守所不近人情。你們不方便,幹脆讓武警出麵驅趕好了。”
他旁邊正低頭在登記簿上飛快登記著的是個年輕女孩,聞言嬌笑兩聲,接話道:“裏邊不缺吃喝,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擔心什麼?要我說,就應該讓他們在裏邊餓兩頓、吃點苦頭、受點教訓!”
“哈哈,有道理。”值班民警被女孩的俏皮逗樂了,哈哈笑了起來。
文質彬彬的男人嘴角含笑地看著麵前俏麗活潑的女孩,眼中的喜愛毫不遮掩。
顧文瑞心中一動,他明白白曉薇剛才為什麼忽然說那句話了。
同樣是麵對給家人送物資的群眾,值班民警是因為勸不住而苦惱,男人則是提出冷酷的解決辦法——動用武力驅趕。
而那個女孩,看似天真活潑,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覺得歧視和惡意滿滿。
隻有白曉薇,說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沒錯,犯了事兒的人確實可惡,但既然已經被關押在看守所,等待他們的就是法律的嚴懲。
失去人身自由、蹉跎寶貴時光、無法在父母麵前盡孝,無法陪伴子女成長。並且,從今往後,有了前科,很多職業都不能從事,受人歧視白眼,這是他們應得的。
人們可以唾罵他們,但是卻不應剝奪他們基本的人權——吃飯、睡覺的權利。
況且,他們的父母親人又有什麼錯,一把年紀了還要低聲下氣哀求別人,給自己的孩子送點吃的卻因為不符合規定送不進去,憂心兒女吃不好睡不好受欺負,不願就此離開,還要遭受冷言冷語,甚至暴力驅趕。
有人會說他們沒教好自己的孩子,這就是錯。
可是,沒有父母不想教好孩子的,但卻不是每對兒父母都有能力教好孩子。
心有所願,力不能逮罷了。
看這二人打扮,聽他們的話語,這種旁觀者的狀態,又沒有身穿製服,應該是來會見當事人的律師。
隻是,顧文瑞覺得,身為法律人,要是連一點悲憫、共情之心都沒有,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法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