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一向對自己愛搭不理,高高在上,語氣從來蘊著幾分不耐煩。
鮮少有男子能這般溫柔的對她說話,傅嘉魚原本緊張的心神,稍微鬆了一分。
她糾結著秀眉,走到男人對麵坐下,抬起雙眸,隻看見他在屋內還攏著一襲厚厚的披風,便臉頰發燙。
“你——”
場麵實在太尷尬,她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來之前,打好的腹稿也在對上他平靜的眼神之後,被忘得一幹二淨。
男人好似看透她心中所想,將一隻薄胎瓷杯放到她身前,淡然出聲,“姑娘放心,你我今日之事,我不會往外說一個字。”
傅嘉魚視線不受控的落在男人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不知為何,男人淡淡的聲線讓她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她雙手規規矩矩交疊放在身前,想起張娘子說的那些話。
一個李祐也就罷了,這一回,她為自己擇婿,定要選一個老實本分的。
因而緩緩抬起眸子,打量起坐在對麵的男子。
剛剛沒看仔細,如今細瞧才發現,他身上穿了一套破舊打了補丁的灰白布衣,洗得幹淨發舊,被裹在那件唯一看起來還值兩個錢的黑色風裘裏。
他麵相普通,神情寡淡,五官怪異,看起來病懨懨的不太和諧。
他長得不算好看,一張算得上清秀幹淨的臉龐輪廓還算立體,唇線單薄優美,卻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鼻梁倒是如張娘子所言很是挺拔高長,喉結格外鋒利突出,簇擁在那風裘厚厚的毛領裏,再加之那一雙清澗如雪的長眉和瀲灩燦爛的桃花眼,為這張本來十分平凡的臉增添了幾分驚豔之色。
尤其是那一對眼眸。
常人的瞳孔不過是兩個庸俗的黑點,但這雙不同,它要更深更黑一些,裏麵好似藏著兩灣寂靜的星河,讓人見之忘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人整個右臉似被大火灼燒過,留下了一整片縱橫交錯的可怖傷疤。
傅嘉魚垂下眸子,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日日對著李祐那張郎絕獨豔的俊臉看了十多年,乍然看到徐玄淩這副長相,說不失望是假的。
不過,他身家清白,身世簡單,是住在這斜橋街甜水巷裏的一個病秧子弱書生。
雖然身上有多年痼疾,倒也不致命。
這樣的人好把控拿捏,等她嫁過去,時機成熟也好和離。
而且,是她自己從二十多個身家關係複雜的男人裏挑選了他,命運使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人的外貌也說明不了什麼,李祐長得俊美,不也能欺騙她,為了外室狠心害死自己的發妻嗎?
她抿了抿唇,努力說服了自己。
隻要他聽話懂事,踏實好拿捏,她會努力接受他。
想明白後,傅嘉魚抬起小臉,露出一個客氣和善的微笑,“我的來意,張娘子與公子說清楚了麼?”
徐玄淩微微頷首,“嗯。”
她想找個掛名夫君,這是張娘子的原話。
傅嘉魚誠摯道,“我對未來夫君沒有別的要求,容貌也是,隻希望成婚後,公子能對我誠心相待,不能騙我欺我。”
徐玄淩輕咳一聲,大手按在胸口上,意外道,“成婚?”
傅嘉魚點頭,也顧不上矜持,道,“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今日便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