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少夫人這也太不講義氣了些。”
燕珩冷睨他一眼。
莫雨便縮了縮脖子,止住了話語。
主仆兩個往外走了走,轉過一道木廊,進了東廂房。
雪總算是停了,天氣清朗起來,碧雲掛在天上,風也開始變得溫軟。
燕珩推門進去,莫雨隨後跟進來,懂事的將房門關上。
進了屋,張娘子已經在裏頭候著了,手邊放著一方漆盤,上頭放了一碗烏黑的藥汁,還有一堆紗布金創藥瓶之類的東西。
見主子在床邊坐下,張娘子這才開口,苦口婆心的勸,“主子的傷還是要注意著些,昨晚那般大動幹戈,又動用了內力,隻怕體內的毒素又——”
燕珩端過藥碗,習以為常的將苦澀的藥汁吞下,“不礙事。”
反正他這副身子,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他取了紙筆來,將近日未盡的奏報看了一遍,仔細做了批注。
各方都傳來了好消息,他在北邊兒疆域安排的一股勢力日漸壯大,在南方設置的人手也開始了動作。
這安平的大炎王朝,不過才立朝二十多年,燕知安要想真正太平,也要看他答不答應。
燕珩冷笑了一聲,眉眼蘊著一絲寒意。
他如今隻需在東京立穩腳跟,想辦法救出舅舅,再迎回嫁入南境的大長公主,伺機而動。
待他羽翼豐滿,推翻他那位狠心絕情的皇帝父親,報了徐家滅門之仇,他便再無所憾了。
張娘子深深歎了口氣,她那樣開朗樂觀一個人,看著自家主上淡薄生死時的眼神,心底也忍不住心疼,“宋神醫說,藥方子裏有一味麒麟子,此藥極為珍惜,在市麵上有價無市,他一直在黑市上找藥,隻待有了消息,就立刻派人去買來,到時候就算拚盡我們現下所有的錢財,我們也要為殿下尋得此藥。”
燕珩唇角微抿,“不必打昭昭的主意。”
聽到這聲昭昭,莫雨咻的一聲動了動眸子,飛快與張娘子對視一眼。
張娘子會意,試探道,“殿下的意思是,咱們不利用謝家的財力?”
若真是這樣,那事情又變得艱難起來了。
這些年,殿下要穩固徐氏舊部,招募新軍,還需兵器馬匹等物,豢養軍隊,簡直是流水一般往裏花銀子,再加上各處打點,培植勢力心腹,救濟流民孤兒,暗中行商,開銀礦鐵礦等,哪一處不花錢?
即便現在,他們人好不容易到了東京,要暗地裏攪弄風雲,挑撥派係,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
更何況,他們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還得為殿下找救命的藥……
“公子。”莫雨第一個不答應,憤憤道,“謝家的錢就是公子的錢,若日後公子奪了位,謝氏便是公子之臣民。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率土之濱,皆是王臣,難道天子要用錢,臣民還有不給的嗎?”
燕珩眉心蹙了起來,重重擱下朱筆,烏沉的眸子仿若一條無邊無際的暗夜長河,怒道,“你這樣想,與貪得無厭的衛國公府和承恩侯府有何不同!”
看著自家公子陰鷙冷戾的眸子,莫雨後怕的垂下眼簾,“屬下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