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點了根雪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繼續看《犯罪心理》,這美國的肥皂劇真是長,有很多集,情節還亂,看多了你會覺得都差不多,如同我的鍾擺生活,每天的太陽都一樣。美國人把人類社會的各種醜惡、變態、貪婪、罪惡還有各種溫情、友愛,勇氣、寬容等等都在影視作品裏有著大膽的表達,你知道的,文學藝術和影視不就是高於現實生活的一種述說嗎?當然那是形式上的高度,真實的生活可能更精彩或者更黑暗。
看著電視的畫麵,殺人惡魔又出現了,心裏浮想聯翩,開始念叨樓下陳伯會和河邊拋屍案有關嗎?那幾天他燒的豬腳真的是香。。。不會惡魔在身邊吧。
夜,美洋河邊,殘月稀星。一皮卡,一男人,依稀可見。
皮卡一定是單調的黑漆車身,配黑乎乎的輪胎,男人一定是著黑色衣褲,戴黑色的棒球帽,人車和諧,隨時可以淹沒在黑暗裏。這兒離河道很近,離公路有段距離,因地勢低,加上石頭和樹木遮擋,夜間車燈也無法照到,是一個很隱蔽的地方。
黑衣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車邊,仿佛看著河的遠方,良久他掏出了一根雪茄點著,時不時的抽上一口,閃著比香煙粗大得多的火光,一會兒他又突然摔掉雪茄,讓其在碎石上濺出一些火星,然後走到汽車後麵打開後箱,拖出一麻袋丟地上。那麻袋很重,需要他用雙手翹著屁股往後拖,使上勁也隻能移動半米遠的樣子,我很想幫助他一起拖,但是我所謂的良知告訴我他一定是個壞人,說到壞人,我很想和你討論好壞的判定標準,但是那需要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來論證,我們還是姑且放下觀察那個黑衣男人吧,他拖拖停停後,看了一下麻袋和美洋河的距離,似乎比較滿意,便彎下腰解開麻袋口,從底部拉扯開,頓時一個白乎乎的東西露了出來。。。有點像人也有點像一隻白色的哺乳動物。
男人又掏出一根雪茄,用打火機點著後,竟然坐下了,就坐在那白色東西的麵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老實說我喜歡他的樣子,的確有點COOL,說到底我是個局外人,我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是什麼,傾向是正義還是罪惡,我不用接受道德或者法律的審判,他一口接一口的吸著雪茄,光點忽明忽暗,大量而濃密的煙圈在他頭上麵盤旋又散開,在星空下詭異得很,突然他轉過頭望向我這邊,棒球帽下的臉模糊不清,我驚嚇得閉上了眼。
此刻我趴在河道的亂石堆裏,一塊較大的岩石擋住了我的大部分視線,唯一可以看的就是上述場景,而這個角度不會被那人發現。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河邊的,沒有開始的存在記憶,直接就切入到了目前狀態,像是被安排,被設置,被動接受是唯一的選擇。我感知到身體僵硬,腦門冒汗,也不知道趴了多久。當我再次回到情景中時,那男人雙手合攏,手心向上舉了兩下,還踢了兩下腿,我理解這是在做伸展運動,有點像中國的八段錦,跳上皮卡車的後箱,抬下一台手動雲石機。。。雲石機是什麼?你如果真沒有聽說過可以穀歌一下,然後你應該知道他要幹什麼吧,那白色的東西一定是具屍體,他要用雲石機毀屍。我恐懼得窒息,很想逃離,卻無法挪動身體。
我的眼睛脫離了我的軀殼,緩緩的,緩緩的向前移動。
背後拖著長長的視神經和肌纖維,
它們從兩隻眼眶裏伸出來,還在不斷拉長,
瞳仁隨著白眼珠上下左右地轉動,
很快眼睛便接近到那個男人的背後,
黑衣男人正低頭揮舞著鋸子切割,切割。。。,
我的眼睛啊,驚恐的跳了起來,拉扯著眼眶好痛好痛,
在男人的上空,眼睛分明瞥到了一具白色橡皮玩偶,它的雙腳正在被鋸,被鋸。。。
握著雲石機的男人突然抬頭,
眼睛撞見的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你是誰?”他問。
我“啊”的大叫一聲便醒,原來是場噩夢。電視機還開著,《犯罪心理》也不知道放到第幾集了,我起身來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水便嘩嘩流,用雙手捧起一窩水潑於臉上,再次重複,又一次重複,致使臉上都是水,不再有一點汗的分子。用毛巾擦了擦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五官還算清晰,眼睛在眼眶裏安放得好好的,便再次在客廳沙發上坐下,驚魂未定,心還狂跳不止,屍體是個橡皮玩偶,被鋸掉的也隻是一雙橡皮腳,會不會我潛意識因為恐懼,因為逃避,把真實的屍體替換成了橡皮玩偶,這樣減弱意識層麵的衝突,讓自我得到安逸?“你是誰?”他還問我是誰,應該是我問他,“你是誰?你在做什麼?”想著想著我竟忘記了剛才的恐懼和迷惑,生氣起來。
有人說夢是種啟示,河邊拋屍案難道是陳伯做的?夜裏,我的腦海飄過了無數張陳伯的臉,希望能和夢裏那張恐怖的光板臉做比較,試圖找出他們的共同點,一會陳伯臉一會光板臉,一會慈祥一會邪惡,所有畫麵快速移動切換,暈了,很快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