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嗎,打算做什麼?”阿南問。
“幫方小蝶拿回屬於她的錢。”淩婉龍果決的答。
按理說,周一林的願望隻是看看老婆過得好不好,現在他已經看到了,理論上任務該結束了。
但淩婉龍很清楚,他一定不甘心。
淩婉龍自己也不甘心就這麼結束這個case。
她的性格怎麼說呢,看著麵相清秀,其實骨子裏很剛硬的那種。
上學時仗著自己在少兒武術班練過幾年拳,但凡見著以大欺小的事,她都要出頭去管個閑事。
有一次放學看到兩隻狗欺負一隻流浪貓,她愣是抄起一根廢拖把跟狗打了一架,還差點被狗咬。
想當年她爸夥著小三欺負她媽,她甚至掂著菜刀去小三家放過狠話。
平時在生活中看見插隊、狗不拴繩這種一般人敢怒不敢言的行為,她可是向來敢正麵硬剛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芽芽和她媽,她從不慣著誰。
她見不得欺負與被欺負,來都來了,她一定要為方小蝶做點什麼。
她決定先去看看方小蝶現在啥情況。
從一處地下通道裏出來,人間的喧囂撲麵而來,正是晚高峰,車流如織,行人匆匆,所謂的人間煙火氣,不外乎如是。
一個稚嫩的聲音順著晚風鑽入耳膜:
“媽媽,你看我畫的8,圓不圓?係不係特別圓!”
循著聲音,穿過人群,穿過斑馬線,她們走進了一處步行街。
走了不遠,她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在一溜小吃攤中,方小蝶正坐在其中一個小吃攤位後忙碌。她賣的是一種蛋仔餅,在模具鍋裏倒入蛋液,再放進餡料,餡料上麵再注入一層蛋液,雙麵煎3分鍾左右即可出鍋,一鍋能出六個。
攤位後麵,是一張小方桌,一個小女孩就著台燈正在畫畫,小女孩腰上拴著一條粗粗的布帶,另一頭拴在方小蝶身上。
這樣孩子就不會跑丟。
小女孩畫著畫著,邀功似的去找媽媽:
“媽媽,你看我畫的9,像不像個棒棒糖!”
方小蝶停下手中的活,扭頭去看女兒的畫,大笑:
“像,把棒棒糖的小棍往右邊挪一點,貼著圓的邊邊,就更像9了。”
“那就不係棒棒糖了。”
淩婉龍會心一笑,她家芽芽也是這樣,寫數字跟畫數字一樣。
掐指一算,離周一林去世已經兩年半了,琪琪被方小蝶養得很好,白白胖胖的,眉眼像極了周一林。她自己卻瘦了許多,幹瘦幹瘦的,下巴都尖了。
方小蝶忙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拿著一個蛋仔餅,朝幾米開外處一個拾荒老人走去。
“大爺,給你的!”她把餅遞給了髒兮兮的老人。
淩婉龍卻被方小蝶的腿震驚了——方小蝶拄著拐,抬著一隻腳,腿上打著白石膏。
她受傷了?!她剛才一直坐著,看不出來腿上有傷。
一旁的周一林也一臉緊張的看著妻子。
沒錯,方小蝶的腿受傷了。
白天帶著女兒跑外賣,晚上帶著女兒賣氣球,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將近兩年。
一個多月前的一天,臨海那天下雨,她跑完一個閃送單後,趕著去幼托班接琪琪放學。
經過一個拐彎時,對麵一輛疾馳的車開了遠光,她眼前一眩,連車帶人就摔倒了。
摔倒後她的第一反應是慶幸,幸虧今天琪琪不在車上。
當時著急去幼托班接琪琪,爬起來忍著痛瘸著腿就走了,接完孩子,心定下來,這才感覺到痛,腿完全腫起來,根本動不了,去醫院拍了片子,小腿骨折。
說起來“小腿骨折”隻是四個字,然而對方小蝶這樣的單身媽媽來說,生活裏的每一件小事都變成了大麻煩。工作自然是幹不了了,也無法接送孩子,解決一日三餐都難。
所幸平台給外賣員有保險,醫藥費不用擔心,然而生活卻陷入了癱瘓。
沒有收入,方小蝶每天心焦得像八月的旱地。
休息了兩周後,她買了二手拐杖和輪椅,又買了一個二手餅爐,開始賣蛋仔餅,這個差事不需要站著,每天晚上出攤三四個小時,至少能賺娘兒倆的生活費。
……
淩婉龍的臉黑得像暴雨欲來的天。
她一言不發,催動琉璃碗,去了周一林的家裏。
她倒要看看,那對黑心母子拿著周一林的一百五十萬賣命錢,過著什麼樣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