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拚命地跑!腳板已磨得鮮血淋漓,大腿完全失去了知覺,衣裳被掛得破破爛爛,心髒已經快要衰竭,大腦嗡嗡作響,嚴重地供氧不足,汗珠飛舞,氣喘如牛,視線已開始模糊……
但還是要跑,其實這樣的狀態對雷柯來說已經算輕鬆的了,他記得曾有一次自己居然在奔跑過程中出現假死狀態,心髒停止跳動了,可雙腿還在機械地邁動,如果不是墜入水潭被冷水刺激又蘇醒過來,那一次就要活活跑死。
轟!轟!身後傳來巨大的腳步聲,尖厲的吼叫聲。雷柯不敢回頭,他飛身在牆麵一蹬,身體竄上一丈多高,單手扣住一根橫梁又蕩起一丈多高,落在屋頂,還沒看清前麵是什麼,就跳了下去。
嘩啦!他紮進一大堆瓷器中,尖利的瓷片劃得身上四處破口,血流如注,他掀開瓷片,靈巧地在地上翻滾,從一個狗洞鑽了進去,剛想喘口氣,轟隆巨響,牆炸開了,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牆後,他兔子一樣竄起來,雙腿連蹬,閃電般翻過對麵的牆,從牆頭一躍跳出四米多遠,重重撞在屋頂上,屋頂被他身體砸碎了,他伴著泥灰瓦片掉進房子,砸在一張飯桌上,湯水四濺,顧不得飯桌邊目瞪口呆的居民,他又扒又蹬,身體像靈巧的獵豹從窗口縱了出去。
跳出窗口,他眼前一亮,前麵是條波光閃閃的河條。
“得救了!”他歡呼一聲,縱身跳進河裏,深深潛了下去,河麵炸開巨大的水花,即使在水底他也能聽到腳步震動大地的聲音,他透過水麵朦朧看到那個巨大的身影在河邊徘徊,發出無可奈何的吼叫聲。
他像河底一塊汙泥死死地貼在河床上,無論如何不能冒頭,他憋氣已超過三分鍾,但沒關係,最長的時候他憋過十五分鍾。
終於,巨大的身影轉過去,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震動越來越小,它遠去了,放棄了追逐。
嘩!雷柯從水底冒出頭,筋疲力盡地伸展四肢,趴在河邊喘息著,他太累了,居然就這樣半浸在河裏閉上了眼睛。但隻睡了一分鍾,他一個激靈醒來,嚇得全身發麻,天哪,自己居然睡著了,還睡了一分多鍾,太大意了,他遊過河在岸邊坐下來,揉著雙腿,慢慢吐納調平呼吸,必須盡快地恢複體力,危險可能就在下一秒。
不過今天讓人意外,他休息十分鍾後,危險還沒出現。
“你這雜種,你也累了嗎?”雷柯向著河對岸大吼一聲,拖著傷痛的身體慢慢向遠方走去。邊走邊撕下身下破爛不堪的衣裳,露出一身如鋼似鐵的肌肉。
長期的逃亡生涯給了他協調性近乎完美的身體,勻稱修長,雷柯從沒受過體操訓練也沒學過武功,但是他的奔行速度達到120公裏每小時,彈跳力遠超世界紀錄,手指根根像鐵鉗一般,臥蹲時可以達到530公斤,這意味著他單腿可以蹬翻一輛迎麵衝來的時速五十公裏的悍馬汽車。
雷柯的教官是死神,不是綽號,是真的死神,每分每秒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脅逼出他出神入化的身體運動係統,二十一世紀跑酷運動流行時,人們對跑酷運動員高超的跑酷技巧歎為觀止,但如果他們見識過雷柯的跑酷能力,那隻能用變態來形容了。
雷柯的肌肉開始鬆馳,即使不用力,也是強硬得像黑膠板一樣,注射器也無法紮入,他並沒有健美運動員那種發達的肌肉,最好的運動肌肉其實是他這種棱形肌,在逃亡生涯中,他皮肉無數次被擦傷,各關節的骨小梁反複受損,催生他身體產生更多的碳酸鹽沉澱在骨胳上,使他關節耐受度是普通人的七倍,如果他一記甩手,不亞於一鐵棍橫掃過來。
最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偵測能力,他可以在0.02秒內準確判斷五十米以內的環境細節,視力、聽力、嗅覺都無比靈敏,他的夜視能力同貓相差無幾,他甚至有種超人的直覺,即使在前方有障礙物時,他也能猜出後麵可能是什麼,準確率非常高。
雷柯必須擁有這些能力,他隨時隨地都在準備逃命,狂奔的過程中如果沒有這樣的偵測能力,他可能撞死摔死,更可能因判斷不準減慢速度落在那個“雜種”手上,如今的他,已有了豹的速度,猿猴的靈巧,鷹的目光,狐狸的狡詐,這一切,都是拜那個“雜種”所賜。
開始時雷柯同普通人沒有區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這一切都是被逼出來的,他每天都在和死神賽跑,一開始也是跌跌撞撞,不知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血,不過他有著比常人更強的求生意誌,所以他活了下來,並擁有越來越純熟的奔跑逃生技能。
但這並不能讓雷柯安心,追逐者的強大永遠是他無法匹敵的,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在長期的逃生中訓練出來的奔跑能力已經能越來越輕鬆地躲過它,可是,自己難道要這樣一輩子跑下去嗎?
雷柯記得歐陽教授說過:時間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曆史不被改變。
現在終於看到了,時間維持曆史的平衡手段是這麼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