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煙雨(1 / 1)

周五的課業不太重,再加上有位藝術課老師臨時有事,把課換了過來,這一天便有了好幾節可以魂遊天外的課。高一的學生們上一年剛完成中考,再要過兩年才參加高考,是整個高中部最放飛自我的一個年級。

現代的孩子智商普遍不低,進入南中這所重點學校更是需要跨越筆試和麵試兩道門檻,因而這批學生的天資本來就很好。主課尚且不會全心投入,何況是這些為了陶冶情操、提升審美的副課。

原海平老師身量不高,麵容溫和,儒雅端正。今天他穿著一件低立領的中式外套,隻扣了兩顆扣子,露出內搭的白色立領襯衫。這是蕭瀟第一次聽原老師的課,剛才他還在講解豐子愷的一組畫作,現在已經順利過渡到“人與自然的關係”這一主題。

蕭瀟一邊聽課,一邊在頭腦中開啟第二條思維通道,梳理昨天一天遭遇的事。她窮盡了十幾年人生閱曆中所學到的全部知識,發現仍無法解釋小貓的出現以及自己與小貓之間的聯係。

昨晚家裏沒有其他人,今早蕭瀟在手機上看見的“夜梟”兩個字必定是小貓按上去的。所以,它真的為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夜梟。

蕭瀟在初中就學過基礎物理學,她信賴過牛頓力學,還在課餘時間通讀過那部經典名著《自然哲學之數學原理》。但現在的情況,至少以她所學過的物理學知識是無法解釋的。難道要靠《山海經》或者《聊齋誌異》提供的靈感,天馬行空地去解讀夜梟嗎?從小接受科學教育和應試教育的蕭瀟做不到漫無邊際的異想天開。

唉,這件事竟然是真的。蕭瀟暗忖。

蕭瀟再次確認夜梟的出現並不是夢,是當原老師走進教室看見她時,與她對視著微微頷首。又再確認一次,是原老師用了後半節課來認識學生,聽學生們一一自我介紹,卻跳過了蕭瀟,還在按座位輪到她時提了一句:“蕭瀟同學我昨天剛見過,也見過了她的三花貓。”

蕭瀟在這節課後便沒再多想,按時下課回家,按早晨計劃好的帶上兩隻貓去做體檢,再去寵物店買日用品、食品和洗澡。蕭瀟在病曆卡上為兩隻貓填上名字,為小貓填的是“夜宵”,為貓媽媽填的是“大貓”。

大貓的確受了輕傷,再加上之前受過更重的傷,似有所感地配合著各項檢查,隻有頸部僵硬的角度透露出它對人類的不信任。

夜梟並沒看到蕭瀟填寫病曆卡,隻道獸醫口中叫的“夜宵”就是“夜梟”。

出門在外,還是走正常的萌寵路線吧,比較不違和。蕭瀟想。

蕭瀟現在不太想說話,這兩天睡眠不足,再加上提著兩隻貓奔走,體力消耗也不小,她實在不想被問及貓的名字是怎麼取的。而叫“夜宵”就很容易理解,畢竟是個高頻詞。

事實證明,效果還不錯,獸醫在得知蕭瀟剛剛收養了這兩隻流浪貓之後,便沒有更多的問題了。隻是夜梟本喵在進行檢查的過程中,時不時被獸醫溫柔的呼喚驚得直要炸毛——“夜宵啊,不要怕哦”。

夜梟是個比較凶猛的名字啊,不是嗎?它心中升起一絲懷疑,抬頭看向蕭瀟的眼睛。這一次,並沒有信息更新,蕭瀟的所見並不會傳回給夜梟。

檢查結果還算理想,大貓雖然昨天受了輕傷,之前可能還有過內出血,現在看來內髒器官卻都沒有破損,應該是康複了;夜梟雖然瘦,卻很健康。

一人二貓輾轉來到寵物店,蕭瀟買下不少養貓必備的物品,除了還沒有配置貓爬架,其它物品一次性都備齊了。蕭瀟一個人兩隻手,實在沒法在搞定兩隻貓的同時,把這麼多物品搬回家,便購買了寵物店的送貨服務。送貨師傅備好貨先一步出發了。

蕭瀟得以悠然靠著貓籠,坐在店門口的小圓桌旁,一邊欣賞著傍晚時分緩緩飄落的春雨,一邊等網約車。

春雨如絲,滿目溫柔,如絮如霧,仿佛填滿了天地之間。溫度回落了些,包裹周身的是一絲清爽的寒涼。蕭瀟最愛這故鄉的煙雨,永遠也看不膩的江南。

煙雨隨風飄進這一處屋簷下,潤濕蕭瀟的臉。蕭瀟抬手摸了摸也被這雨潤濕的嘴唇,夜梟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貓嘴。

夜梟不知道蕭瀟在想些什麼。貓通了靈,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她身邊,甚至部分影響已經波及到她的身上,居然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而且還能在這煙雨中片刻沉醉?

此時此刻,夜梟真有些佩服蕭瀟的心理素質了。這也是夜梟第一次以名字將自己和蕭瀟區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