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計劃把校園社區關停多久？”蕭瀟問。
出乎意料的，聽筒那頭傳來一聲低沉而短促的輕笑，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首先，請不要用‘您’稱呼我吧，我們應該是同學。”仍然是輕鬆的尾音。
太特別了，似曾相識。蕭瀟想。
“好。”蕭瀟答道。
“學生關注的熱點變化很快，關停兩三天應該就夠了。那些帖子我會從後台刪除，等校園網絡社區再度上線的時候，一定不會出現那些內容。”對方頓了頓，接著道：“其實，當下一個話題出現的時候，這次網暴就會正式終結了。”
這位管理員對此似乎是有經驗的，他語氣中的篤定應該來自過去的此類事件。蕭瀟想。
“嗯，明白了。那謝謝你，這麼早，打擾了。”蕭瀟客氣地結束通話。
“沒事。”對方也很有禮貌。
“哦，對了！”對方忽然道：“請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個電話號碼！”
“好。”蕭瀟答道。
“謝謝。”對方說完掛掉了電話。
蕭瀟沉默了片刻。在她的短時記憶中，對方總在句尾處出現的輕鬆語調真的非常特別。
“等社區重新上線的時候，我猜，他會把源代碼裏麵的郵箱信息也順手換掉。這人.....”葉寧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些無語，想了想，又接著道：“這人把聯絡方式藏起來，幫人解決問題倒是挺痛快的，你說是不是有點矛盾？”
夜梟聽到這句話，微張了一下雙眼。
是同一個人，沒錯的。夜梟想。就是他，閑著沒事就藏社區上的積分製小遊戲入口，害得“網癮小朋友”夜梟入坑後玩遊戲的時間不及找遊戲入口的時間長，幾次幾乎棄坑。
“問題妥善解決了就好。”蕭瀟對這位陌生網管的個性矛盾與否並不想深究。
“時間還早，去跑步嗎？”蕭瀟問，隨後打了個大哈欠，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睡眠不足。
“去跑步。你呢？”葉寧闔上筆電，站起身。
“我回去睡回籠覺吧，體力跟你沒法比。”蕭瀟看了看仍然在沙發角落“擺爛”的夜梟，心下戚戚，走過去用雙手抄起它，抱在懷中。
蕭瀟僅僅從與夜梟的短暫對視中瞬時獲得的大量信息，便已因為知曉了季欣語在生活中所受的委屈而心生同情，也因為看到了季欣然每晚練舞的努力而心懷尊重。
夜梟呢？它在正常的時間流逝中長久地注視著季家兩姐妹，聽著季欣語的家人用一句句輕飄飄的話語帶給她深切的傷害，看著季欣然卑微而仰慕的目光時刻追隨著自己的姐姐。
蕭瀟從腦海中的每一幀畫麵上都能感受到夜梟的情感，無論之前對於何子健，還是如今對於季家兩姐妹。
蕭瀟認為自己的情感並不強烈，與之相反，有時甚至算得上冷漠。她厭惡罪惡、害怕饑餓悲苦，避免見到任何令她感到不適的畫麵。假如夜梟濃重的情感來自於逃離自己身體的那部分靈魂，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夜梟在蕭瀟的臂彎中昏昏欲睡，迷迷糊糊聽見電梯門開關的聲音，當身體一接觸到熟悉的絨墊，它就沉入了黑甜的深眠，把貓科動物本該有的警覺拋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