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叔老樹皮般布滿褶子的臉上,透出濃濃慈愛,望著我微笑問道:“袂兒,練的怎麼樣了?”
我仿佛做錯事的孩子,心底湧上一絲莫名的苦澀,垂下頭回答:“冥叔,我震落了好多竹葉,她們是那麼美,我卻毀了她們的生命,我心裏難過!”
“唉,善良的孩子,也許你師父根本不該讓你做殺手的。記得你小時候連踩死一隻毛蟲,都要哭上半天,這樣的你,又怎麼去適應殘酷的殺手生涯呢?對不起,袂兒,是冥叔不好,沒有阻止你師父的決定。”冥叔歎了一口氣,伸手幫我拈掉沾在頭發上的幾片竹葉,臉上有著悲天憫人的擔憂。
原來,白袂風也象我一樣心軟?
“冥叔,您老不用自責,我喜歡做殺手的,我可以做一名除暴安良的殺手,不一定非要凶殘狡詐、心狠手辣,對嗎?我得回去向師父請安了,您老先忙吧!”我歉意的望了冥叔一眼,朝師父居住的小閣樓飛奔而去。
穿過幾道回廊,從小閣樓處遠遠傳來一陣幽怨的琴聲,伴隨著清越吟唱:“問東君何處天涯?落日啼鵑,流水桃花。淡淡遙山,萋萋芳草,隱隱殘霞。隨柳絮吹歸那答?趁遊絲惹在誰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紗。”
是師父!
不明白師父為何總是反複吟唱這首詞,聽說已吟唱了十多年,從沒更換過,秋水明眸覆蓋著濃濃的哀怨,令人看了心痛。平時嚴厲的師父,也隻有此時,才讓我覺得她是一個那麼柔弱的女子,需要有人好好疼惜。
不願驚擾她老人家,我獨自站在閣樓窗外的走廊上,任秋風掀起我的白色羅衫,長長的白色衣袖被風卷出空中,與紛紛飄飛的黃葉糾纏一起,輕盈飛舞。
我伸出手撈住一片黃葉,輕輕揚起嘴角,微笑!
我終於明白,原來白袂風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飄飛在風中的白色衣袖,好雅致!
其實,我也很喜歡白色,記得前世,穿在我身上的幾乎都是白色衣服,沒想到白袂風也跟我有著同樣的愛好,楚辭說她從沒穿過別的顏色的衣服,應該是從小被師父養成的習慣,既然師父能將她的名字取成白袂風,那就說明師父最喜歡那種風中飄著白衣袖的意境,不過,師父自己卻從不穿白色,罩在她身上的永遠都是一襲沉重的黑衣,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
因為這個世界不能象前世那樣想買什麼衣服就買什麼衣服,多半都得靠自己縫,所以我也學會了縫補,我喜歡縫製一些飄逸的白色長裙,衣袖很寬大的那種,每件袖子都會繡上我最鍾愛的百合花,然後再在袖口邊緣繡些細細的花紋。
老媽是苗家女子,苗女都精於刺繡,我自然也跟著老媽學了不少,加上我在師範大學修的本來就是服裝設計專業,繡起來可謂輕車熟路。
繡花與繪畫,成了我在這個世界的最大愛好,當然,還有樂器,前世學笛子和古箏,隻是單純的愛好,到了這裏,才知道樂器也可以當武器用,我便學的更起勁了!
“袂兒,進來吧!”琴聲不知何時停了,屋裏傳出師父威嚴的聲音。
我收回紛亂思緒,快步走進師父房間。
師父臉上有著明顯的倦意,似乎一夜未睡。黑色長衫緊緊裹著苗條的嬌軀,一頭如瀑青絲懶懶散到腰際,光潔如玉的臉上,不見一點瑕疵,明亮的丹鳳眼溢出淡淡的哀怨,這是怎樣的絕世容顏,我前世所見過的當紅女星中,誰也比不過她。我想,就算這世大概也沒有人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女殺手“天女煞”竟會是如此絕色吧,師父每次出江湖,臉上都會蒙著一塊薄薄的黑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