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上下絲毫見不到往年過年的熱鬧與繁華。也就門口的那兩盞大紅燈籠有些許喜慶的味道。
府裏頭的人,戰戰兢兢地忙碌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出了差錯,引來老爺和夫人的雷霆之怒。輕則一頓好罵,重則少不了皮肉之苦。
書房的門窗上,韓家父子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幅沉默的畫卷。
下人們不禁暗自驚歎,曾經那個總是跟隨在老爺身後,聽話、老實、能幹的大少爺,何時已經長成了比老爺還要高大的男子。
韓風站在書房內,他的眼神深邃而悲傷,仿佛承載著無盡的哀愁。他微微垂下眼簾,雙手緊握成拳,聲音中透露出難以言喻的失落:“從小我就努力,總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希望你能到別苑來多跟我母親聚聚。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希望卻如同燭火般漸漸黯淡。”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似乎在自嘲曾經的幼稚和執著。
他抬頭看向窗外,目光穿透了厚厚的雲層,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那些為了得到父親認可而拚命努力的日子,那些無數個日夜期盼父親能走進自己生活的瞬間,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刺入他的心中。
曾經,他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竭盡全力,做到最好,父親定會看到他的努力和優秀,從而給予他應得的關注。
但韓凝的出生,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清晰地記得,韓凝可以在父親麵前肆意地哭泣、撒嬌,無需任何努力就能輕易獲得父親全部的寵愛。
那時他還年幼,隻能以“韓凝是妹妹,是女孩,所以要嬌慣著些”為由,來安慰著自己受傷的心靈。
然而,韓浪的出生更是讓他的希望徹底破滅。韓浪從小頑劣成性,不學無術,整日惹是生非。
不是砸了東家的攤子,就是調戲西家的閨女,讓韓家頻頻成為眾人指責的焦點。
但父親對韓浪的所作所為卻視而不見,反而責怪他這個做大哥的沒有盡到照顧弟弟的責任。
那一刻,韓風對這個家所有的美好幻想都煙消雲散。他深刻地意識到,無論是從文還是從仕,沒有家族的扶持,他都將寸步難行。於是,他毅然選擇了投軍這條艱難的道路,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和軍功來爭取一席之地。
如今,他站在父親麵前,自嘲地看著自己那雙布滿厚繭的手。手背上那道被刀劃過的傷口,宛如一條醜陋的蜈蚣,時刻提醒著他曾經曆的艱辛和磨難。
他苦笑著對父親說:“你看,我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得到的東西,你的嫡子嫡女們卻從來不用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擁有。”
韓風的肩膀微微顫抖,他用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在父親麵前流露出軟弱。
他知道,無論自己做得多麼完美,父親的目光始終不會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這也不是你投靠太後的理由。”韓丞相的態度依然十分強硬,絲毫沒有因為韓風的這一番話而產生片刻溫情。
韓風收起臉上的悲傷,但眼中的失望卻深如海。他凝視著這位血緣上的至親,聲音中透著無盡的蒼涼:“理由?父親,當你為韓凝、韓浪鋪設錦繡前程時,你可曾給過我一個理由?當你要我為了別人的前程去殺人的時候,你可曾給過我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