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長相並不嬌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普通人配普通人,不能算作真理,但也切合實際。人不能在實際中生存,那隻好死在幻想裏,美美的自我感覺。七妹,花季女孩,長圓臉蛋,大眼睛,雙眼皮,嘴巴稍大,挺耐看,不是不招人喜愛那種姑娘。若是用心修飾一下,辭了長年在外風吹日曬的工作,皮膚也能變的細膩,保準楚楚動人。她心地善良,感情樸實,生活節儉,不怕負苦,娶這樣的女人做老婆,當是最佳選擇,因為配偶不光是拿來觀賞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能夠讓對方感覺“受用”才是真。
倪劍虹慢悠悠站起身,眼睛似閉非閉的看著七妹。他想,隻要緊閉雙眼,七妹就是自己的意中人,黑暗中所有的女人不全都是雙腿劈大叉麼?他伸手要摸她的臉,她躲閃了,眼睛瞪得圓圓的,神情怪怪地看著他。
“我們走吧。”她不高興的說了句。
他剛邁步,踉蹌了一下,被她給扶住了。
“七妹呀,你真好,我喜歡,我喜歡你。”
聽這話,她臉熱熱的。她知道他喝酒胃裏不舒服,這會兒要拿她發泄發泄,由他這一回吧。不過,她沒見他醉成這樣,也不知是真是假,感覺很陌生。他嘴裏含糊不清的嘮叨著,酒氣熏天的說些平時不說的髒話,要是換成別人,她早撒手不管了。好不容易把人攙扶出來,他咕咚一下跌倒地上,翻江倒海吐得滿地惡心。七妹找來水,給倪劍虹一遍一遍漱口,又扶他一起坐到馬路邊上。她暗暗埋怨自己,不該答應他吃這頓飯,更不該讓他喝酒,這不是自找罪受麼!
她一邊給他輕捶後背,一邊關心地問:“虹哥,你現在好受點嗎?”
“七妹,你真好。讓你受累了,對不起,別生我氣……”
“我沒生氣,虹哥。”她說。“以後記著別喝酒了,太傷身體。”
“行,聽你的。”
“瞧,說話時像乖孩子,過後可別忘了。”
“我不忘……”
“再歇會兒,我把你送家去,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不回家!”
“我倆總不能在這兒坐一夜呀,明天還要上班的。”
“那你抱抱我,要不我躺地上了……”
“這兒人進進出出的,你出什麼洋相嘛!”七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不忍,還得像待小孩一樣哄他,便單腿半蹲半跪從後麵支撐著,不讓人倒下。
他順勢把胳膊搭在她的膝蓋上,往後仰著脖子尋摸她的臉,可頸骨節不是彈簧,怎麼用力也彎不到後麵。
“七妹,待會兒咱們走,用不著回家。回工地睡一宿,你給我當媳婦,日後我肯定娶你做老婆,哪個王八操的說話不算數……”
話音未落,他的上身向後一沉,腦袋重重摔在地上,喉嚨裏發出一聲悶氣,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約摸過了幾分鍾,他動彈幾下,想掙紮著坐起身,可沒能成功。
“七妹,拉我一把,咱們這就走……”
沒聽到有人回應。
他睡著了……
楊桂華是一路哭著走回家的。
她是個身世很不幸的姑娘。
小七本是遵化縣人,4歲那年由姑媽領養,哭著鬧著離開自己的父母,長到13歲那年,才開始每年回一趟老家。在家裏她排行老末,上有四個姐姐和兩個兄長,家境貧寒,姑媽把她接到城裏養活。
時年,楊翠珍近40歲,結婚十八年沒有生育,夫妻倆一直互相埋怨,最後發展到惡語相加。男人罵老婆是光吃米不下蛋,女人罵丈夫是個“家夥兒”不頂用的廢物。老婆在外常與人偷情,也沒落下野種,男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看見,就這樣稀裏糊塗做了近二十年公母倆。照常理,身邊有了孩子,又是自己的親侄女,兩口子該好好心疼才是,誰料兩個大人都對自己知冷知熱,沒拿孩子當回事,經常是餓一頓、飽一頓,就跟家裏養了一隻貓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