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落失魂的爬起身來,叫吼著撥開一層又一層的人群,他低頭望向滿身血肉模糊的阿茜,撕心裂肺的將其緊緊抱住,這一次他不會再輕易鬆開了。
封塵劍並未殺戮任何一位無辜災民,它卻殺死了親自為它賜名的阿茜。
鏡落知道阿茜最怕疼了,從小金枝玉葉的她此生隻受過兩次疼痛,第一次便是十月懷胎生下鏡堯,第二次便是拔劍自刎,用鏡落的隨身佩劍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破爛不堪的阿茜身上,用袖口幹淨的那一麵為其擦拭著臉上的血漬,脖子上的血痕,他也知道她此生最愛美了。
此時此刻,阿冇魂魄歸冥,意識漸無,周圍的災民逐漸清醒,恢複了神智,他們望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大驚失色,下意識向後退去,唯唯諾諾不再敢上前。
北鏡荒蕪,卻在此刻長出了最美的一朵海棠花。
他握緊她的手,喃喃自語道“夫人,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冥界等太久的,等我處理好後事,我便隨你一起去看下輩子的海棠花”
他抱起阿茜,緩緩走向鏡茠死去的地方,一個時辰內死去兩個摯愛至親之人,鏡落心中猶如刀割。
這可是從小就把最好吃的東西留給自己的二哥啊,被阿爹責罰的時候也是二哥第一時間擋在自己身前,自己作為鏡府最小的弟弟,二哥什麼都依著他寵著他,就連當初自己入獄,還是二哥拖了好多關係讓鏡落少受一些牢獄之苦,如今在最後的彌留之際,他卻並未留下什麼遺言,隻留下了四個血字——魂魄碎片,後麵還畫了一個劈了一半的小人,鏡落獨自意會,他望著滿身洞眼的阿冇和滿地零落的法寶,能感同身受的體會他當時多麼的憤恨,鏡落蹲下身來,替他蓋上了那雙怒目而視的眼睛,也替他鬆開了左手裏的那兩把刀。
他將二哥的屍體捆綁在背上,又抱起軟綿綿的阿茜,一步一血印,走進黃昏之中。
任憑身後北境瘋狼撕啃著惡臭的屍體。
他將鏡茠阿茜葬在鏡山上的藥王祠堂之中,周圍開滿了白色的海棠花,當風吹落花瓣之時,他就知道夫人悄悄來看他了。
鏡界災民雖已恢複神智,但世影中人所遭受的心裏傷害和疤痕烙印永不會立刻消失,他們討伐著鏡界紛紛要個說法,可如今瓦礫殘牆的鏡界也無能為力償還,鏡界長老望著之前那波未平,這一波又將鏡界釘死在恥辱柱上,萬分抉擇過後,不得不下令自封鏡界,期限是個未知數,也許是永久,也許是等贖罪完所有人的罪過之後。
而藥王鏡府人去樓空,他們將府邸送給那些流落街頭的人們,並將底下的醫師和下人們紛紛遣散,阿爹阿娘抱著鏡堯駕著一輛馬車,放著一些必須的家具和藥罐,還有故人的遺物,來到鏡落在鏡海臨時搭建好的木屋住下,這裏空無一人,隻有滿地橫跳的蚊蟲作伴,不過這裏的確是一個遠離喧囂,隱退四界的好去處,除了每日的朝陽和星辰,無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不過每年海棠花快要凋零的時候,他們都會看見一人身上長滿了鏡碎,獨自一人拿著拐杖上山祭拜,並拿著最漂亮的那支海棠花放在墓碑之上,對著海棠花就是絮絮叨叨一整天。
此時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藥王後裔鏡落,但不代表沒人識破他的身份,萬萬沒想到,鏡界第一個發現他身份的人竟是阿冇的貼身侍衛影冇,他去了一趟北鏡知曉公子已死,便聽從公子之前的命令,繼續追殺鏡落,並未趁鏡界自封前逃離此處,而是獨自一人留在了鏡界之內完成公子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