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債主,李炎卿是以師爺的身份,隨同老爺上任。然後老爺在任上的各項孝敬,乃至刮下來的地皮,都歸師爺所有,把債務還清後,才是老爺自己的效益。這套手續,李大公子倒是門清。
他當年混跡勾欄的時候,也與些京師的官宦子弟相熟,於許多官場故事十分清楚,由他任師爺,倒也算是對路。隻是等看到了劉大人的告身之後,李大少就傻了眼。廣東香山縣知縣?這什麼情況!為什麼買官買了個廣東香山縣啊,大明有消費者協會沒有,我要退貨!
綜合兩世人的經驗,李炎卿於大明當下的情形還是比較了解的,如今的廣東香山,可不是後世寸土寸金的廣東特區,而是大明一等一的窮地。明《永樂大典》載:“香山為邑,海中一島耳,其地最狹,其民最貧。”
這地方從宋朝開始就是下等縣,屬於有著悠久傳統自古以來的窮地。換句話說,是個沒什麼油水可撈的地方,買了這裏的知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本?
由於沉重的經濟負擔,以及強大的還款壓力,劉朝佐在仕途經濟前途雙黯淡的前提下,隻好接受李炎卿的建議,走另一條自力更生清償債務的之路,那就是打秋風。
從京師到香山,沿途有驛站,他們兩人的路費是可以省下的。同時沿途有衙門,他身為舉人,是可以與各地的掌印官去敘一敘交情,談一談文字,最後再搞點錢花的。這一路千裏迢迢,一路秋風打下去,至少是能還掉一部分本金的。
雖然這種行為與乞丐十分相近,左右是丐幫穿富貴衣,舉人老爺穿直裰而已。可是李炎卿作為債權人,那臉色實在太難看,劉朝佐年紀又輕,不聽能有什麼辦法?兩人一路上鍥而不舍,不顧官員的冷臉,一天三頓的豆腐,以及那一兩銀子的程儀,走一路,要一路,以文明乞討的方式,踏上了漫漫求官路。
按說官員上任,為了安全,是應該雇幾個保鏢,或是雇幾個健仆的。可是李炎卿吃過自己家書童的虧,對於健仆有本能的抵製心理。至於保鏢……,那個好象是要錢的。你劉朝佐欠著老子二百八十二兩又三錢五分銀子沒還,你還有臉雇保鏢?就這麼走著吧。
隻是到了山東這地方,遇到一位老辣的人物,金臉孔鐵麵皮的功夫幾已到了化境,居然隻拿了半兩銀子出來做路費,又拿了一筆糧食出來充數。這兩人都是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主,讓他們擔了糧食走長途那是沒可能,就商量著雇個力夫,把它挑到鄰縣找門路賣掉。
那小二雇來力夫之後,李炎卿看他那傻大黑粗目帶凶光的模樣,心裏就有八分不喜。可是劉朝佐卻覺得這人生的孔武有力,既可當力夫,又可當保鏢,一舉兩得。而且山東民風尚武,男人生的粗野些,也是正常。
隻是走到半路,這位挑夫就變了閻王,先兩棍子打翻了腳力,又一棍子把新鮮出爐的縣令劉朝佐打死,複又舉著棍子,朝著李炎卿過來。前世作為一為說唱演員,高國勝沒少說過書,自然知道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強盜。遇到這樣的人,自己怎麼對待?
搏鬥?別開玩笑,就自己這體格,連小廝都打不過,能打的過這樣的大漢麼?至於求饒?能幹出劫道這樣的事來,這樣的人能有好心眼?別被故事糊弄,所謂替天行道的俠盜,隻存在於故事之中,不會存在於生活裏。
眼見對方即將了結自己,李炎卿急中生智,猛的一聲大喝“且住!你想發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