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多久,王泊吃飽之後坐了一會便又被抬回裏麵,由於身體虛弱和剛剛附體帶來的眩暈,他很快便又睡過去。第二天
十方戊的士兵們一早便活動了起來。
十方戊位於幽州府漁陽縣向北七十多裏處,烽火台建在一個高約百米山勢平緩的小山包上,周圍地勢開闊平坦。
整個烽火台由土壘成,邊上還有間木屋用來堆放雜物和住人,第三層露天為眺望之所,並放置了烽火之物。
陳納肯和猴子早上就把王泊抬出烽火台曬太陽,之後便牽著戰馬走下烽火台所在的小山包準備開始一天的巡邏。
除開王泊,現在這裏駐紮的士兵總共隻剩下七人了,以前三人一班出去巡邏,值更,現在也變成了兩人一班。
乳白色飄渺的霧氣中,陳納肯和猴子二人騎著戰馬下了山漸漸遠去身影消失不見。
王泊和昨晚一般靠著牆壁坐在地上,身上還是裹著充滿酸臭味的被子,從昨天到今天聞了一夜,好像也沒那麼難聞了。
天氣冷了點,凍得鼻尖冰涼冰涼的。
但是隻要空氣好,這點冷也就忍了。
冰冷清新的空氣鑽入鼻中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
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多了一條黑色的狗。
黑狗的名字叫做大黑,是從野地裏撿來的。本來當初是準備殺了吃狗肉的,但是由於剛撿到的時候太小,大夥兒決定養大了以後再吃,誰知道後麵養出感情來了,也就舍不得殺了。
大黑小的時候叫小黑,長大了就叫大黑,準備老了就叫老黑,這名字起的忒土忒沒水平,大夥都識不了幾個字,起不出那種風騷雅致或者威風八麵的名字。
不過這狗通人性,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一到晚上就睡的跟死豬一樣,指望它守夜基本不可能,所以王泊昨天晚上沒有見到它。
見王泊傻坐著不動,狗也趴著不動,很是乖巧的靠著王泊,時不時拿腦袋蹭下被子。當初是小和尚極力勸說眾人才保下它的性命的,所以長大了它最親的也是小和尚,雖然現在小和尚的身體裏靈魂換了,但是身體的氣味卻沒變。
比起昨晚來王泊感覺今天精神好了許多,氣力也恢複了不少,胸口和肩上的兩處箭創現在癢的厲害,這是傷口在長肉。雖然現在還隻能呆坐著,但是卻很閑適,可以安靜的想問題。
在王泊目光所及的地方,小山包的半山腰上有處土包,前幾天土包上的土剛剛翻過,裏麵埋的是十幾個骨灰罐,其中兩個是前不久剛放進去的。
骨灰的主人都是那些被契丹人射殺的士兵,其中大部分屍體焚化的時候都沒有頭,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像王泊一樣走投無路的人,也有謀取軍功的熱血男兒,但是下場都是一樣,頭顱被敵人割去報功。
古時缺乏有效的統計手段,也缺乏完整嚴謹的獎罰製度。計算戰功唯一的憑證就是敵人的頭顱-又叫做首級。
割頭報功始於秦軍,後來被執行國家恐怖主義的蒙古騎兵發展到了狂熱的地步,在西亞戰役中,他們中某些愛好行為藝術的人,甚至將被殺死的人腦袋砍下來推成一座對稱有致的三角型山。至今非洲某些部落還喜歡用頭骨裝水喝。
所以謀取軍功這條路成則封王拜侯,抑或成為一代雄主一方梟雄,敗則多半被人割去頭顱身體燒為骨灰最後成為一抔黃土。
“我絕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王泊撿起根昨晚燒剩下的柴火用力甩了出去。
“大黑去,叼回來”
聽到王泊的話,大黑立馬從地上竄了起來衝過去把那根木頭又叼了回來,站到王泊麵前哼哧哼哧的搖著尾巴。
王泊一笑從大黑的嘴裏接過木棍,然後再用力一扔,大黑馬上又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玩的不亦樂乎。
一人一狗正玩的開心
“和尚哥早”說話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發現王泊醒來的少年兵士,年齡大概十五六歲左右,人長得挺機靈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就是身材有些瘦小,此刻正背著一大捆柴走上山坡。
王泊點點頭:“哦,小鬼啊。”他想不起這個少年的名字,小和尚留下的記憶太過破碎,隻知道大家都叫他小鬼。
小鬼將柴火仍在牆邊,抬起右手用破爛的袖角擦了擦臉上的汗:“和尚哥冷不?我給你生堆火?”
“不用了,現在日頭起來了不冷。”王泊看著小鬼單薄的身體搖搖頭,烽火台周圍地勢開闊,打柴要到兩裏地外,一個人打柴的話要走兩三趟才能滿足一天的需要。就為了自己烤火,就把小鬼幸苦打來的柴火燒掉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