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整個天空都映成了紅色。
向東提著買好的菜剛走到單元樓下，就碰到坐在樓下透氣的中年婦女。
是鄰居劉阿姨。
“向東，你回來了啊。”劉阿姨搖著扇子，笑眯眯地看著他。
“是啊，劉阿姨，您吃完了。”向東笑著對她點頭。
“嗯，”劉阿姨看著他，關心地問：“你還沒吃吧？要不你和你媽到我家來吃點？”
“不用了劉阿姨，多謝您的好意。”向東搖搖頭：“我買了菜。”
說著，他向對方提了提手裏的布包。
“那好吧。”見他堅持，劉阿姨遺憾地搖了搖扇子，也沒有繼續勸說。
向東又和她寒暄幾句，就轉身上了樓。
有些老舊的住宅樓道非常昏暗，向東熟悉地走上三樓，拿鑰匙開了門。
屋裏的擺設極其簡單，老舊的茶幾和沙發，靠近廚房的地方擺著一張方桌和兩個塑料凳，有著大屁股的電視和牆上的老式掛鍾看起來都像是十幾年前的產物，雖然在主人的愛惜下看起來很新，但依舊透出一股陳舊的氣息。
“咳咳咳……”
一陣熟悉的咳嗽聲傳來，向東迅速走進屋關上門，將菜放在桌上，走進主臥。
躺在床上的女人正撐著身體半坐起來，她伸出手，想要端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杯。
但很快，她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那單薄的身體顫抖著，仿佛要將肺咳出來。
“咳咳咳咳咳——”
“媽！”
向東大步走到床前，一邊有節
奏地拍著女人的背一邊端起水杯讓她喝水。
喝完了整杯水，又拍了好一會兒，女人的咳嗽才終於止住，向東扶著她重新躺在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媽，對不起，我今天回來晚了。”
“呼哧……媽……媽沒事……”女人艱難地伸出幹瘦的手，覆在他手上。
“您歇著吧。”向東仔細地為她掖好被角，又給女人倒了一杯水，看著她喝完，才端起水杯走了出去。
片刻後，向東重新端著水走進來，拿出放在床頭櫃裏的藥，扶著母親吃下去。
看著她呼吸漸漸恢複了平穩，他把呼吸機和加濕器裏的水都添滿，才放心地關上門走出去。
把桌上新買的菜拎進廚房，向東穿好圍裙開始做飯。
老式抽油煙機發出“隆隆”的轟鳴聲，向東熟練地和麵，切菜，熬湯，煮麵，調料。
新鮮出爐的湯麵散發著香氣，向東等它的溫度晾到剛好，才輕輕端起碗來到臥室。
小心地將碗碟放在床頭櫃上，他扶著母親靠在床頭的軟枕上，動作輕緩地喂著她吃麵。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等到吃完了麵，向東重新給母親蓋好被子，準備端著碗出門的時候，才聽到母親有些輕顫的聲音。
“東東，是媽……拖累你了……”
離開的腳步微微頓住，向東回過頭，嘴角勾起一抹輕柔的微笑：“媽，別這麼說。”
他走回到母親床邊，輕輕握住母親伸出來的手：“你好
好休息，別多想，你的身體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我的身體——”女人搖了搖頭，但她話還沒說完，向東就打斷了她。
“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與鄭重，於是女人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向東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裏，再次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鍋裏剩下的麵條已經涼了，三兩口吃完已經有些坨了的麵，向東快速收拾幹淨廚房，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大的空間陳設極其簡單，靠著一邊牆壁擺著一張窄小的單人床，床邊是一張木桌，桌子旁邊是靠牆擺著的書架，書架旁邊是一個簡單的拚裝衣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向東拿了件衣服走出門，簡單地衝了個澡之後，他走到桌邊坐下。
隻有這時候，他才有片刻時間放鬆，拿出手機，向東像往常一樣看看有沒有什麼通知，當看到沉寂的高中班級群發來的信息時，他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進去。
快要到寒假了，原來是幾個活躍的同學在商量舉辦同學會的事，向東快速掠過同學們發在群裏水群的各種表情包，他點開投票，除了個別幾個不去，其他人都選了參加。
毫不猶豫地選了“不參加”的選項，向東正要退出去，就突然看到一條信息。
“向東呢？怎麼這麼久都沒聽到他的消息，他去哪所大學了？”
本就不好的心情一瞬間沉到了穀底，向東鎖上手機，長長
歎了一口氣，靠坐在椅子上。
閉了閉眼，他拉開抽屜，從一本筆記本裏小心地抽出一張紙條。
那張紙條被夾的很平整，看起來依舊嶄新如初，他的視線從一行行分數上劃過，落在最後那個數字上。
704。
怔怔地看了片刻，他重新將紙條夾回去，關上抽屜，向東站起身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