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的穹廬下飄著幾抹純白的雲,像是冰洋中白色孤島,浮在水麵上。白洋周邊,在蔚藍的水中倒映著被綠色點綴著的繁雜城市,沉於冰藍之下。
岸邊的植被鬱鬱蔥蔥,一條木橋走到湖水的一半,沒有預兆地斷開。此處看去,湖水倒映天空與雲海,高山與樹色,天地蔚然一體。
雲澤抬頭看遠山的群影,低頭看遠山的倒影,看他們巋然不動,如已然靜止的風景照。
趴在橋邊的欄杆上,等清風一過,揚起衣衫,在空中飄揚。
呼吸隨著風的吹拂一起一落,保持著相同的頻率。
“我就知道一到這兒你就會來看這個。”
另一人慢慢走來。
兩人都穿著淺藍點綴的白色校服外套,背著模樣不同的書包。
李應也停在了斷橋的欄杆處,
停下來,撲麵而來的是微風從身上拂過,帶著湖水中的氣味。
很普通的感覺,這種感覺你也可以在巷口,在樓頂,在操場上,在世界上的任何一處角落裏找到。
“所以我就不懂,這裏有什麼特殊的,能讓你如此迷戀。”
“不是我迷戀這裏,是記憶裏的熟悉感在召喚我,將我呼喚到了這裏。”
遠山上也許點幾筆白鋒會更好吧。
李應想著,不知道雲澤會不會也有一樣的想法。
“走吧。”
“就走了?不繼續吹你的風了?”
.......
雲澤沒有回答,向前邁步走去,李應在身後跟隨。
臨近黃昏的大街小巷,人聲鼎沸,各類目的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幹著基本上相同的幾件事。
華燈初上,街邊的小吃攤也聚了起來,叫嚷起來,構成了這座城市夜的基本結構。
滿街的香氣逸散,隨風輕輕鑽入鼻中,剛放學還沒吃飯,肚子耐不住寂寞,有人饞了。
快到十字路口,李應忽然蹦了過來。
“有點餓,我去旁邊那條街買點吃的,你去不?”
“不去。我今晚有點事。”
“我就知道。那你先走吧,拜!”
“嗯,拜。”
李應左轉,雲澤右轉。
走過幾個街口,人影漸漸稀疏,雲澤到了回家必經的那條老街。
雲澤喜喧鬧,卻也喜靜。
老街上燈火點點,店鋪門口掛著燈籠,隻有三兩人披著夕陽,跨過門檻拜訪。
斑駁的人跡像是水墨畫上隨手潑下的的幾點,拖曳著昏黑的長影。
老槐樹上綁著許多紅線,長在石壇邊,在稍有寧靜卻不失人煙的氛圍下也是別有韻味。
突然,起風了。
塵屑紛飛,樹影搖動,紅色的燈籠也搖擺不定。
“這種感覺是?”
雲澤忽的愣了。風從遠方帶來了記憶中氣息,這種氣息他這一生短短的十數年內絕對是第一次感覺到,但記憶中卻無比熟悉。
夕陽的餘暉下,是光影在流動。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眼前的一切驟然發散,好像夢中的泡影。
在光陰長街的另一邊,是一道身影。
背對著日光,身影早已模糊,隻能看到黑色的輪廓。
“見到你還是你,挺好的。”
從話語中傳來的是溫暖與微不足道的欣喜。
“我不是我還能是誰嗎?”雲澤發問,“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那身影卻是笑了笑,避之不答。
“我的力量到這兒就沒啦,我還以為能讓你過完這一生呢。”
雲澤的心底盡是疑惑,但由於熟悉與親近的感覺存在,他並沒有問什麼,而是等對方說完。
“那麼,一切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不論你遇到什麼,不論你的思想與目標怎麼轉換,你隻要記得,你隻是你自己,除此之外,誰也不是。”
對方的語氣上明顯多了一絲凝重。
“希望我們可以再次重逢。”
他揮揮手,雲澤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起來。
“等等!”
雲澤連忙開口詢問,聲音卻無法傳達出去。
眼前的一切驟然崩塌,歸縮成一點,繼而擴散,黑點從中央出現,向著四周蔓延。
視野中心開始被逐漸擴散的黑色淹沒,眼前的事物迅速消失,一切飛逝而去,雲澤意識又被拉回了朦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