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七年,春。
芳華閣位於榮親王府西側,是榮親王永琪側福晉索綽羅氏生前的住所,自知嬅遇難以來,芳華閣已經閉閣兩年之久。
忽然,硄的一聲,塵封已久的楠木紅漆大門被幾個婢女和太監打開,雖然屋內早已無人居住,可裏麵的擺設和布置都還是維持著正常模樣。
欣嬫進了殿,她仔細打量了屋內的一切,從梁柱到地麵,再到大大小小的各類擺件,它們仿佛都有生命般活了過來,各類回憶瞬間向欣嬫襲之而來。
她走近梳妝台,看著上麵擺放的各類首飾,其中有一支紫晶蝴蝶發簪吸引了欣嬫的目光,透亮的紫晶在陽光的射映下,忽暗忽明的發出一道淡光,欣嬫本想輕輕拿起,卻被嫡福晉西林覺羅氏的婢女敏月勸阻,她似敬非敬道:“嬫格格,這芳華閣是王爺最在意的殿室,這裏麵的陳設沒有王爺的吩咐也是萬萬不能改動,就連這梳妝台上的發簪也萬萬動不得!”
欣嬫本就不在意屋內的陳設,隻是感慨這些年永琪是如何麵對知嬅的離世,她越想越心裏越覺得遺憾和惋惜,欣嬫沒有舊留於芳華閣。
在回錦華閣的路上,恍惚間,隻見側福晉瓜爾佳氏款款走來,她身穿淺紅色蜀繡旗袍,配如意吉祥紋馬褂,頭梳大拉翅,配單邊淺紅流蘇,無不彰顯著她的地位與氣質。
欣嬫上前行禮,道:“側福晉萬福金安,如意吉祥!”
婉凝橫了欣嬫一眼,對欣嬫是十分不滿,道:“這春日裏來,想著出門走走,看看這景源院的花色,好好的賞花興致都被你給擾了!”
欣嬫剛進王府就住進了王府最偏僻的錦華閣,且隻是一個身份最低微的侍妾格格,在眾人眼裏是最不得寵的,而婉凝因家族屢立軍功,加之瓜爾佳氏又是八旗大姓,她自然在王府較為囂張跋扈了些。
欣嬫雖有不甘,卻又隻好忍耐,語調輕微,道:“還請側福晉息怒,妾身初入王府,有諸多方麵還不得體,還請側福晉饒恕!”隨著欣嬫緩緩抬頭,看見隻有側福晉能佩戴的淺紅流蘇,心中五味雜陳,耐人尋味,同時這也刺痛著欣嬫的心,將那些不堪的回憶又全部勾了出來。
婉凝不偏不倚,雖發鬢未亂,但還是小心翼翼撫著發鬢,絲毫不能容忍有半分碎發,她言語較為細膩,又帶著一種嘲諷,道:“這王府進來的人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一個個身上都是寒酸的味兒,我老遠便聞道,真是難受!”婉凝也並非真的想找欣嬫麻煩,見她還算老實,又道:“下去吧!別在這兒礙著我的眼,看著真難受!”
欣嬫起身,見婉側福晉走遠,心中很不是滋味,聯想到自己曾經也做過側福晉,卻也不似婉凝般囂張跋扈,這兩年王府來了許多新人,有側福晉瓜爾佳氏、庶福晉顏氏和林氏,有侍妾格格胡氏、如氏和蘭氏,雖這些大都是太後和皇上親賜的人,可永琪不過是待她們相敬如賓,表麵夫妻,其中又有幾分真心。
晚時,欣嬫的婢女素蘭備了些紅豆薏米糕和糙米蓮子湯,邊說邊訴,道:“格格,您今日去芳華閣打掃也著實勞苦,本就是嫡福晉安排顏庶福晉的事兒,她硬是塞給了格格您,還恬不知恥地去嫡福晉那邊邀功取寵,簡直是太不要厚臉了!”
欣嬫接過糙米蓮子湯,看著碗中的蓮子竟是極品的,她不答反問道:“這糙米蓮子湯的蓮子,想來不是我們應有的,你是去哪兒尋來如此品質的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