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乃令貴妃之寢宮,為兩進院落,前殿覆黃琉璃瓦歇山頂,外簷裝飾精美,明間前後簷安雙交四菱花扇門,次間、梢間為檻牆,上安雙交四菱花扇窗。殿內高懸乾隆禦筆匾額“慎讚徽音”,東壁懸乾隆《聖製曹後重農讚》,西壁懸《曹後重農圖》。延禧宮位置雖偏遠,然殿內陳設精美別致。因令貴妃喜西洋之物,故宮內布置多以西式風格裝飾,如大本鍾、西洋樂器、西洋香水等。延禧宮可謂宮中最為獨特之宮殿。
明珠尤愛至延禧宮。正殿中,令貴妃端坐於雕梁畫棟、絲竹悠揚之所,身著黃緞繡牡丹蝶氅衣,頭梳大拉翅配燕尾,滿頭飾以精致純金發簪,旗頭中配純金六尾赤鳳發簪,右側留一縷金絲流蘇,著裝華麗,彰顯其高貴之身份,宛如後宮繁星中璀璨之明珠。雖年輕,然已深諳宮闈爭鬥之道。
明珠著裝簡樸典雅,頭梳小兩把頭,配淡紅色絨花配飾,雙邊留珍珠流蘇,身著純色淡紅氅衣,僅領口和袖口略帶刺繡點綴。
明珠正與令貴妃閑敘,看似閑適,實則暗藏玄機。令貴妃雖出身漢軍旗包衣,今為六宮唯一貴妃,育有七公主、九公主及十五阿哥永琰。令貴妃麵龐常掛春風拂麵般之微笑,溫婉中透母性之柔和光輝,然其流轉間閃爍智慧光芒之雙目,卻示其非表麵之簡單,內心深處,乃擅運籌帷幄、善用人心之智者,虛偽與真實於其身達微妙之平衡。
明珠輕抿茶水,喜笑盈盈道:“時光荏苒,轉瞬十五弟及灝東已兩歲矣!令娘娘最具福氣,今兒女雙全,又得皇上寵愛,後宮之中,孰能與您相比?”
令貴妃挺直腰板,坐姿端正自若,陪笑道:“明珠格格言重矣!論寵愛,本宮不及新冊封之容嬪;論子嗣,不過庶子,自然不比皇後之十二阿哥尊貴,承蒙皇上憐惜,延禧宮方有今日之福緣!”
明珠反駁道:“令娘娘此言差矣!我朝立賢不立嫡,以弟觀之,自幼天資聰穎,相貌飽滿,依我觀之,將來必爭氣矣!容娘娘近年雖得皇上寵愛,然已不能生育,皇額娘亦不受皇上待見,隻要令娘娘勉力為之,相信更大之福氣在後頭!”
令貴妃蛾眉輕蹙,言辭謙和,道:“明珠格格所言,未免過於虛妄。永琰如今不過垂髫之年,本宮隻願他能平安喜樂,別無他求,亦無他念。”心中卻暗自忖度,明珠此番言語,莫非別有所圖。
明珠之行止,盡態極妍,盡顯溫淑高貴。她輕撫雲鬢,又言:“眾人皆言令娘娘聰穎至極,而今卻也如此愚鈍。皇額娘現有嫡子永璂,又有愉妃之子永琪,以今觀之,若令娘娘不未雨綢繆,待皇上龍禦歸天,這紫禁城中,必有聖母皇太後和母後皇太後,然絕無令娘娘之位。若十五阿哥未獲親王封賞,令娘娘也隻能與其他妃嬪同居壽康宮,以度殘年。令娘娘即便不為自身謀算,也當為十五阿哥計深遠。”
言訖,明珠便攜灝東辭去。令貴妃目送其背影,心下憂慮更甚。她深知宮中權謀之紛繁,而今雖聖寵優渥,然日後之事,未可預知。遂暗自決心,為保自身與十五阿哥之將來,定當加倍謹慎,謀定而後動。
常太醫攜同兩名藥童來到了錦華閣西偏殿,他們的步伐輕盈而穩重進入殿內,常太醫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然後示意藥童將攜帶的藥箱放在一旁。他穩步走到病榻前,仔細查看床上的欣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