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一曰,穀城——繼謝安收降穀城守將歐鵬僅僅相差不到一天的工夫,函穀關叛軍派往穀城的援兵,終於趕到了。
這波援軍,有多達四萬之眾,領軍的主將叫唐皓,原先也是南陽兩千人將,也是當初與張棟、歐鵬一同倒戈的將領,頗有武力。
半年前,當南國公之子呂帆率軍襲函穀關時,率軍出關迎戰的便是唐皓,盡管叛軍最後是依靠著那位不知名的叛將,這才擊敗了呂帆,但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唐皓指揮著麾下拖住了呂帆的主力兵馬,那位不知名的叛將,又如何能趁虛而入,從側翼殺入呂帆軍中,將其殺死?
“呼,還好……”
遠遠觀瞧著穀城上飄揚的旗幟,望著那偌大的[歐]字旗幟,年僅二十又九的唐皓長長吐了口氣。
倒不是說穀城這座城池是多麼重要的戰略地點,而是城內堆積著無數從近期函穀關運至的糧草。
要知道,要不是南國公呂崧出人意料地率領八千南軍,繞過洛陽、穀城,直接堵在函穀關下,恐怕函穀關的叛軍早已開始反攻偃師。
“將軍,西征周軍似乎尚未趕到穀城!”副將竇飛在旁插了一句。
“唔!”唐皓聞言點了點頭,說到底,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歐鵬以及他麾下一萬餘叛軍,在不過大半個時辰內便丟了整座穀城,甚至於,連他們自己也投降了周軍。
“上去喊話!”唐皓吩咐左右將領道。
“諾!”一名裨將聞言,拍馬上前,徑直來到穀城西城門下,大聲呼喊,而唐皓以及他麾下四萬兵馬,則遠遠停在穀城外一裏之地。
不多時,穀城的西城門緩緩打開了,守將歐鵬親自率領數十將士,出城迎接。
一揮手令大軍徐徐進城,唐皓騎著戰馬緩緩朝著歐鵬而去。
“歐將軍,別來無恙啊!”
歐鵬亦抱拳回禮,笑著說道,“辛苦唐將軍率援軍趕來,不勝感激,歐某已在城內備上薄酒,還望將軍賞臉!”
“歐將軍客氣了,如今我等可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何分你我?”
“嗬嗬嗬……請!”
“請!”
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的唐皓,帶著自己心腹將領便跟著唐皓到城內府邸吃酒,至於他麾下四萬大軍,則緩緩進駐城中,在歐鵬軍將士的指引下,到城內西南一角屯紮。
騎著馬不過走了小一炷香的功夫,唐皓與他身旁這七八名將軍,便來到了歐鵬下榻的府邸。
下馬入府,到了前廳,唐皓忽然瞧見,前廳門口站滿了人,細細一瞅,他發現曾經的老相識張棟亦在其中。
“張大哥?”唐皓臉上露出幾分驚喜,幾步走上前來,握住張棟雙手,感慨說道,“聽聞歐將軍戰報求援,小弟便知洛陽有失,頗為心憂張大哥,如今見張大哥安然無恙……甚好,甚好!——不知嫂子如何?”
張棟微微一笑,說道,“承蒙唐老弟掛念,老哥在洛陽兵敗之時,奮力搏殺,這才將全軍將士的家眷救出城,幸虧如此,否則,老哥真沒麵目見全軍將士……”說著,望了一眼唐皓,一臉愧疚地歎道,“方才聽城上將士說老弟率軍趕到,老哥本想出迎,又一想,敗軍之將,又何麵目見老弟雄兵,是故,便在此地相侯……”
“張大哥嚴重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周軍攻勢再是凶猛,也攻不下我函穀關,張大哥放心,小弟必會替張大哥報洛陽之仇!”
“得老弟此言,老哥心中甚安……來來來,歐將軍已在廳內備下了酒席,替老弟接風洗塵!——今曰我等一醉方休!”
“哈哈,好好!”唐皓哈哈一笑,在遜謝了一番後,領著身旁七八名將領走入廳內。
他自是沒有注意到,張棟與歐鵬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幸能在廳中飲酒的,皆是張棟、歐鵬、唐皓麾下心腹,如鄧彬、廖立、顏明等等,可以說都是熟悉的人,因此,唐皓等人也不客氣,在張棟、歐鵬二人頻頻灌酒的情況下,不知不覺便喝到半醉,他自是沒有注意到,張棟、歐鵬一方的將領們,盡管裝出一幅醉態,可他們的眼神,卻依舊澄清。
如此酒過三巡,唐皓一抹嘴上的殘酒,笑著說道,“話說回來,這次的周軍,未免太托大了吧?豈不知兵貴神速?似他們這般攻下洛陽便洋洋得意,豈有不敗之理?”
“哦?”張棟聞言放下了手中筷子,微笑說道,“老弟何出此言?”
隻見唐皓搖頭撇嘴一笑,說道,“倘若是我唐皓,既攻克洛陽,必當迅速進兵穀城,可眼下呢?那周軍竟然還未抵達穀城,反而是小弟先到……”
歐鵬聞言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望了一眼廳中喝到半醉的唐皓等人,舔了舔嘴唇,正色說道,“事實上,周軍已經來過了……”
“唔?”唐皓眼中露出幾分愕然,正好問話,卻見歐鵬麵色一變,將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隻聽啪地一聲,無數弩手湧入廳內,將手中的手弩對準了目瞪口呆的唐皓等人。
“……”唐皓等人舉著酒盞的動作僵住了,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們,難以置信地望著將自己圍住的弩手們。
唐皓見此麵色微變,酒意頓時退去了大半,皺眉說道,“歐將軍?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啊……”說著,他轉頭去望向張棟,卻見張棟正一臉歉意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