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
或許是注意到了費國那古怪的笑容,金鈴兒猛地轉過頭去,帶著幾分怒意斥道。
費國聞言,連忙將臉上的笑意收起,搖了搖頭。
他看得出來,金鈴兒已漸漸有些急躁了,要不然,平曰裏都以[餘]自稱的她,何以會突然以[老娘]自稱?
在一名頂尖的刺客感到急躁時幸災樂禍,這是極其不明智的,盡管危樓有著[不輕易殺害非委托目標]的優良傳統,但這並不表示,危樓的刺客對於非委托目標就是無害的,一旦激怒了他們,他們一樣會殺人泄憤。
更關鍵的是,眼前這位可不是尋常的刺客,那是金陵城刺客行館危樓的當家,[四姬]之一,[千麵鬼姬]金鈴兒,傳聞這個女人精通易容、擅長口技,外人幾乎瞧不出破綻來,兼之又精於用毒,據說這十餘年來從未失手過,可以說是大周最頂尖的刺客之一。
有這麼一位大人物在身旁,即便是費國,亦感覺很是棘手。
“要殺謝安與李壽,不急在一時,尋個合適的機會下手便是,切勿衝動……”
金鈴兒聞言瞥了一眼費國,帶著幾分冷笑說道,“怎麼,費將軍這是怕了?怕老娘拖累了你?”
費國默不作聲,在思忖半響後,忽然沉聲說道,“不錯,正是如此!”
金鈴兒秀目微微一眯,冷冷地望著費國,她自是沒想到,費國在得知她身份後,竟然還敢與她頂嘴。
忽然,金鈴兒咯咯一笑,壓低聲音說道,“費將軍,餘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呢!”
“哦?”
“費將軍覺得這樣如何?”一麵說著,金鈴兒一麵緩緩拔出了插在案幾上的匕首,冷眼望著費國,壓低聲音說道,“索姓老娘先殺了你,在易容成你的模樣,去殺謝安與李壽……”
費國聞言雙眉一皺,直直望著金鈴兒半響,沉聲說道,“倘若鬼姬這般行事,恐怕太子殿下那裏說不過去吧……”
金鈴兒咯咯一笑,冷冷說道,“區區一個從四品的遊擊參將,餘以為太子殿下並不會因此怪罪下來呢……”說著,她猛地一揮右手,將手中的匕首甩向費國麵門,同時飛身上前。
按理說來,當初連梁丘舞都在金鈴兒手中吃過大虧,費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從四品遊擊參將,如何擋得下金鈴兒,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費國的速度似乎比金鈴兒還要快,右手一把抓住那柄飛向自己的匕首,繼而身形一晃,左手抵擋住金鈴兒的膝撞,反手將那柄匕首架在金鈴兒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兩個人都停住了。
“……”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金鈴兒臉上浮現出幾分得逞般的笑意,望著費國輕聲說道,“果然!——費將軍深藏不露啊!”
費國微微一愣,繼而不知為何,臉上浮現出一股濃濃的憤怒,思忖了一下,咬牙說道,“何時察覺到的?”
金鈴兒聞言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初次見你時,餘便瞧你不對勁,餘扮作營中士卒,在軍營溜了一圈,就連嚴開、陳綱這兩條炎虎姬手下的看門狗都未察覺餘身上的殺意,你卻能察覺到……”
“……”費國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望著費國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金鈴兒更是得意,冷笑說道,“費將軍啊費將軍,在餘看來,你無疑是這西征周軍中第一猛將,然而卻裝得那般平庸……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呀?”
猛然間,費國眼中閃過一陣強烈的殺意,但是在下一秒,他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糟糕!
心知不妙的他,當即屏住了呼吸,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慢了一步,砰地一聲,膝跪倒在地,握著匕首的右手支撐在地上,仰著頭又驚又怒地瞪著金鈴兒。
“費將軍果然並非尋常人啊,在中了餘的毒後,竟然還能保持意識……”金鈴兒無辜地笑著,蹲下身去,從費國手中拿過了匕首,繼而將匕首的刀刃在費國脖子處緩緩一劃,戲謔地望著費國,緊接著麵色一變,冷冷說道,“你,究竟何人?”
費國張了張嘴,苦笑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末將自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少來這套!”金鈴兒冷笑一聲,用匕首的刀身拍了拍費國的麵頰,冷冷說道,“你以為老娘不清楚?哼!老娘來函穀關前問過太子殿下,知派來函穀關的,皆是不受太子殿下器重的人,換句話說,並不是太子殿下示意你隱藏實力,他根本不知你有這般武藝,否則,絕不會叫到函穀關送死!”
費國默默地望著金鈴兒半響,搖頭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金鈴兒皺了皺眉,在深深望了一眼費國後,壓低聲音說道,“費國,倘若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清楚,眼下忤逆老娘,可是相當不明智的……”
眼瞅著金鈴兒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費國額頭漸漸滲出了一層汗水,連忙說道,“我是何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幫你達成目的,殺謝安與李壽……”
皺眉瞥了一眼費國,金鈴兒冷笑說道,“看來,你果然有問題啊!——你並不是太子李煒的人,對吧?”
“……”望著金鈴兒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費國眼中閃過一陣掙紮之色,默認了。
“有意思……”舔了舔嘴唇,金鈴兒饒有興致地問道,“費國,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啊?說來聽聽!”
費國皺了皺眉,撇過頭去,無論金鈴兒如何威脅,他始終不張口。
見此,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而就在這時,忽然帳外傳來一名士卒的聲音。
“費將軍,大將軍請將軍至帥帳吃酒!——費將軍?”
瞅見帳幕處人影一閃,金鈴兒皺了皺眉,隨手向費國撒出一些類似細微粉末的東西,繼而身形一晃,藏入帳內那懸掛著鎧甲的木架後。
而與此同時,費國渾身一震,深深吸了口氣,趕在那名士卒走入帳內之前,從地上站了起來,心有餘悸般望了一眼金鈴兒藏身的地方。
“費將軍怎麼了?怎得滿頭大汗?”那名士卒走入帳中,驚訝問道。
費國望著這名士卒身上的衣甲,他認得,那是東軍神武營的士卒。
“唔,費某方才閑來無事,在帳內舒展了一下筋骨……”
“原來如此!”那名東軍士卒笑了笑。
也難怪,畢竟眼下函穀關戰事局勢大好,關上的叛軍毫無鬥誌,每夜都有不少人偷偷溜出關外向周軍投降,正因為這樣,周軍營內的將士們反而是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就好比蘇信、李景等將軍,在安排好了布防的事後,便去帥帳找謝安吃酒。
按理來說,軍中飲酒實屬不該,可誰叫函穀關的叛軍,眼下已是不成氣候呢!
或許是注意到了這名士卒臉上的古怪笑容,費國頗為尷尬地咳嗽一聲,岔開話題說道,“這位兄弟,方才你說,大將軍請末將吃酒?”
“啊,對!”
費國一點頭,正要說話,隱約感到金鈴兒藏身的地方傳來一絲微弱的殺意,心知她在示意自己,遂說道,“好!麻煩兄弟回報大將軍,費某換一身衣物便去!”
“是!”那名東軍士卒抱了抱拳,撩帳走了出去。
而這時,金鈴兒也從那衣架後走了出來,帶著哭笑不得,沒好氣說道,“第一次聽說在帶兵打仗期間邀部將吃酒的……不過話說回來,函穀關那幫叛軍當真是不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