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支李姓藩王反了……
當伊伊親自來到胤公府上,將長孫湘雨所交代的事與胤公說了一遍,饒是胤公此時已退下丞相之位,不再過問朝中政務,聽聞此言心中亦是大驚,急急忙忙與一幹酒友梁丘公、呂公以及孔文老爺子等老人一同入皇宮,將此事啟奏大周天子李壽。
半個時辰後,大周天子李壽領著老太監王英,代丞相職務、禮部尚書阮少舟,吏部尚書季竑、吏部侍郎王旦,兵部尚書長孫靖,與胤公、梁丘公等老人又急匆匆地來到謝安府上,畢竟眼下長孫湘雨身懷六甲,要讓她坐馬車到皇宮,這不太現實,萬一途中不慎撞到、碰到,李壽可對不起謝安這位至交。
一幹人來到謝府前院西側廳堂,當聽到長孫湘雨將她的看法那麼一說,堂內眾人頓時為之驚歎不已,尤其是她的父親,兵部尚書長孫靖。
要知道長孫湘雨手中的戰報,那可是她特地叫親信跑腿錢喜到兵部拿來的,畢竟她也擔心身在江南的夫婿謝安,隻是礙於腹內懷有謝安的孩子,是故不敢輕動,隻能通過了解戰報的方式關注南邊的事。
但反過來說,兵部尚書長孫靖以及兵部內官員手中都有這麼一封戰報,可結果呢,整個兵部上下沒有一人從中看出什麼端倪,隻當是尋常的報捷戰報處理,唯獨長孫湘雨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這便是智慧上的差距,別看長孫湘雨絲毫沒有官職在身,可這個女人的智慧,堪稱舉世無雙,著實要超出其父親長孫靖一大截。
“不愧是湘雨……”當著天子李壽與眾朝中重臣的麵,胤公再一次發出由衷的感歎。
平心而論,在前來謝府的路上,胤公亦曾捫心自問,問自己是否能從那筆述簡單的戰報中瞧出那般許多情報,但是結果,胤公隻是長長歎了口氣。
“後生可畏……”望著孫女那大腹便便的模樣,胤公再一次報以由衷的感慨。
相比於其他人,胤公並沒有太吃驚,因為這位老人早就了解孫女的本事,在他看來,倘若長孫湘雨是男兒身,丞相之位非她莫屬,倘若此女早生三十年,根本就沒有他胤公出頭之曰。
似這等多智近妖的妖孽鬼才,千百年恐怕也不會出現一位,此女能降生在他長孫家,簡直就是上天對長孫家的厚待。
下意識地,胤公將目光望向自己長孫家的嫡孫長孫晟身上,想看看他眼下的神色,畢竟長孫湘雨的驚豔才識,著實令身為長輩的胤公感到壓力巨大,就如同梁丘公看待孫女梁丘舞那樣。
說實話,胤公生怕自己的嫡孫長孫晟因此受到打擊,不過讓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是,小家夥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受到那股來自長孫湘雨的莫大壓力,眼下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親姐姐那隆起的小腹。
我要當叔叔啦……
與其餘眾人看待長孫湘雨的心情不同,長孫晟臉上洋溢著即將成為叔叔輩的歡喜笑容。
說實話,其實他如今已是叔叔輩分的,畢竟真算起來,金鈴兒的女兒妮妮也得叫他一聲叔叔,不過話說回來,金鈴兒與他終究是關係隔得遠,哪裏及地上長孫湘雨這位親姐姐?
再有四個月……
長孫晟板著手指在心中估算著,他臉上那極其明顯的歡喜笑容,別說瞞過長孫湘雨,就連其餘的人都瞞不過。
“咳!”咳嗽一聲,兵部尚書長孫靖將目光望向女兒,沉聲問道,“湘雨,此事你有把握麼?”
說話時,長孫靖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兒子長孫晟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在他看來,擺著三十一支李姓藩王造反這件驚天的大事在前,自己兒子竟然還笑地這麼開心,實在不像話!
說實話,對於長孫晟,長孫靖很滿意,畢竟他這個兒子在會試與殿試中亦是大放光彩,對於考官所問的題目對答如流,年僅十五歲便已仕官於吏部,雖說還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官員,但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但是,就算心中滿意,長孫靖也不會當麵說出來,就像對待女兒長孫湘雨一樣,哪怕他在背後如何如何稱讚自己的女兒,當著長孫湘雨的麵,他絕對不會說,他的脾氣就是這樣。
聽聞這句問話,胤公的兩道白眉微微顫了顫,心下暗叫不妙,畢竟在這位老人看來,這種近乎質問的口吻,才是導致他的兒子與他的孫女長久以來的爭吵的最大因素。
而令胤公目瞪口呆的是,長孫湘雨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父親大人,此乃女兒片麵猜測,把握女兒自是有,至於證據嘛,一時半會恐怕是拿不出來……”
“……”長孫靖聞言身軀一顫,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他聽到了什麼?父親大人?
要知道自打長孫湘雨降生後,他從未聽女兒這般叫過他。
別說他,就連知道其中隱情的胤公、阮少舟、王旦、李壽等人亦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對父女,心下暗暗稱奇。
“湘……湘雨,你有感覺哪裏不適麼?”長孫靖帶著幾分隱藏的關切詢問著自己的女兒,畢竟在他看來,自家女兒若不是發燒燒壞了腦袋,絕不可能叫他父親大人。
似這等溫柔親切稱呼自己為父親大人的女子,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兒!
似乎是注意到了長孫靖那驚駭的目光,長孫湘雨淡淡一笑,說道,“父親大人多慮了,女兒一切安好……可以的話,先說說正事吧,女兒懷有身孕,不便久坐……”說著,她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臉上洋溢著為人母的成熟女子神采。
饒是胤公年過六旬,此刻亦是暗自抽了一口冷氣,雖然他也聽說孫女長孫湘雨在懷有身孕後姓情大變,不再將當年那般刁鑽、頑劣,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可直到親眼目睹,他這才敢相信那在他看來極其稀奇的傳聞。
“哦,對對,三十一支藩王……”長孫靖如夢初醒般連連點頭,因為女兒那一聲父親大人而無比歡喜的他,連女兒那般猜測的真實度也顧不上細細咂摸了,轉頭對天子李壽拱手說道,“陛下,如若此事屬實,陛下不可不防……據前線傳來戰報,賢殿下已率孤軍深入荊州,倘若三十一支藩王真的反了,就好比是斷了賢殿下退路……”
“還有妾身外子那邊……”長孫湘雨接口對李壽說道,“倘若妾身所料不差,先前太平賊軍沒有對外子展開攻勢,不過是為了配合秦王李慎罷了,畢竟一旦逼地外子太過緊迫,賢王殿下勢必會暫罷攻打三王的念頭,轉道支援妾身外子,如此一來,三王便無法一舉將賢王殿下那十萬冀州兵拿下……”她口中的外子,指的正是她的夫婿謝安。
望著長孫靖那因為被長孫湘雨叫了一聲父親大人而表現出來的受寵若驚的表情,胤公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感慨孫女揣摩人心的本事更上一層樓,簡簡單單四個字就叫其父親改變了初衷,想了想,胤公正色對長孫湘雨說道,“湘雨啊,三十一支國姓藩王反叛一事,你可要拿捏準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似乎是看出了胤公對此事的重視,長孫湘雨微微一笑,撫摸著自己的小撫,溫柔說道,“祖父,妾身的夫君大人曾教導過妾身,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測無論再怎麼荒誕,都隻能是事實……秦王李慎為人謹慎,絕不可能做無意義的事,既然他有這般布局,妾身就敢斷言,三十一支李姓藩王勢必會逆從李慎反叛……”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猜測無論再怎麼荒誕,都隻能是事實……”胤公驚訝地望了一眼長孫湘雨,暗自琢磨著這句話的深度,對自己那位孫婿更是高看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