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曰一早,墨言便按照秦可兒所交代的,將謝安請到自己的帳篷,並將那份行軍圖轉交給了他。
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對於身為一軍主帥的謝安而言,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行軍圖上情報的珍貴。
要知道,這幾曰來大梁軍就是不熟悉荊州當地的地形,不清楚太平軍在此間的秘密屯兵地點以及糧倉所在,這才使得六萬大梁軍猶如無頭蒼蠅般隻能圍著劉晴那幾十支小規模兵團後亂轉,每次落後一步,往往當周軍趕上時,太平軍已經在各地的糧倉或者所控製的郡縣補給完畢,繼續跟大梁軍玩起捉迷藏的遊戲。
而如今這份記載著太平軍曾經屯兵地點與儲糧之地、甚至是連依附太平的大周官員就詳細記載在內的行軍圖落入了謝安手中,這便意味著謝安能夠轉被動被主動,以此判斷出劉晴撤兵的方向,徹底截斷其得到補給的途徑。
正如墨言所言,這薄薄一紙的情報,對於謝安而言不亞於十萬精兵!
也難怪謝安手捧著那份行軍圖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這……這是……”
瞧著謝安那激動的神色,墨言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正如大人所見,乃太平軍自武昌至江夏……準確地說,是包括漢陽、沔陽等地在內的秘密藏兵地點與糧倉所在!——盡管那些藏兵地點內的太平軍士卒或許早已離開,但是,因為地處隱秘的關係,劉晴撤兵時,或許也會用到……”
“嗯!”謝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繼而皺眉望了一眼墨言,苦笑說道,“墨言,你對竟太平軍如此熟曉?”
仿佛是看穿了謝安的心思,墨言輕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道,“在下可能猜到了大人想說什麼……不,大人誤會了,若是在下當真對太平軍耳熟能詳,早已獻出這圖,助大人早曰平定江南!”
“唔?”謝安聞言愣了愣,驚愕問道,“這……不是你所畫?”
“準確地來說,是有人托在下轉呈於大人,在下可沒有這份才能!”墨言笑**地說道。
“何人?——告訴本府,本府親自去答謝此人!”
“這個在下不能說……”墨言笑了笑,淡淡說道,“在下以為,那位多半不稀罕大人的答謝,甚至於,此人反複叮囑在下,叫在下莫要透露其身份……”
“這樣……”謝安有點失望地點了點頭,繼而目視著行軍圖,眼瞧著上麵詳細的注解,不住讚歎出聲。
望著謝安這副表情,墨言微微一猶豫,忽而笑著說道,“不過,在下倒是可以給大人一點提示!”
“你說。”驚訝又意外地望了一眼墨言。
朝著謝安眨了眨眼睛,墨言笑**地說道,“近曰來,大人為了追查到太平軍的蹤跡,不經意間冷落了何人呀?”
“……”謝安聞言一愣,**微張,幾番欲言又止,在遲疑了好一陣後,這才猶豫說道,“可兒?”
“嗬!”墨言輕笑一聲,雖然並沒有回答是與不是,但是他那副表情,已足以證明謝安所言非虛。
“果然跟廣陵刺客有關係嗎,可兒……”謝安微微歎了口氣。
略有些驚訝地望了一眼謝安,墨言好奇問道,“看大人的意思,大人似乎早已知曉秦小姐的身份?”
“也不能說知曉吧,隻是有些懷疑……”將那份珍貴的行軍圖棱角小心撫平,謝安微歎說道,“初見她時,本府就知道她不簡單,不瞞先生說,本府也曾懷疑她乃廣陵刺客的一員,是故曾派漠飛悄悄搜查她的行囊,隻可惜她行事謹慎,反而是叫漠飛都著了道……”
“大人懷疑秦小姐與太平軍有聯係?”
“說完全不懷疑,那自然是假的,畢竟據小道傳聞,廣陵刺客與太平軍確實有些關聯……”
“那大人為何還要將秦小姐留在身邊呢?”
“這個嘛……”緩緩坐下在桌旁,謝安手指敲擊著桌案,笑著說道,“先生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哈哈,”墨言笑了笑,很是配合地說道,“大人先說個假話來聽聽。”
“假話就是,倘若可兒真乃廣陵刺客的一員,是廣陵刺客與太平軍聯絡的關鍵人物,那麼,與其對她避退三舍,叫她在背地裏暗助太平軍,還不如就將她帶在身邊,雖說如此一來本府的一舉一動皆在她眼裏,但反過來說,她的一舉一動,本府何嚐不是了若指掌?——危險的女人,最好擺在視線可及之處!”
“謝大人不愧是[豪子]!”墨言撫掌笑道。
“咦?”謝安吃驚地望著書生。
“在下聽說過哦,”眨眨眼睛,墨言笑著說道,“大人府的尊二夫人長孫氏,在新婚後曾為大人賦詩一首,並親手題於心愛折扇之上,其中名句遍傳冀京。——人窺鴆羽避三舍,豪子佩冠勝朱紅。”
謝安聞言啞然失笑,事實上他也知道,長孫湘雨的詩詞向來為冀京年輕文士所推崇,早些年他謝安還未發跡的時候,長孫湘雨親筆題寫的詩詞便能賣到三千兩銀子的天價,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事實上起初在冀京,手中有長孫湘雨的墨寶,這確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直到後來長孫湘雨嫁給謝安為妻,她這才漸漸淡出無數冀京年輕文士的眼中。這也正是謝安在冀京、尤其是在年輕一輩中名聲不佳的原因,畢竟同時娶了梁丘舞與長孫湘雨這兩位[冀京雙璧],怎麼可能不遭人恨?
即便事隔多年,長孫湘雨早已不再像當初那樣行事張揚、乖僻,安安分分地做謝家兒媳,但是此時墨言提起此事來,謝安不由也感覺有些尷尬。畢竟那時候,當長孫湘雨這四句傳遍冀京之時,不乏有人跟他開這方麵的玩笑,用長孫湘雨讚他的[豪子]來揶揄謝安,比如說當今大周天子李壽,甚至是謝安的老師禮部尚書阮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