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絕生之穀,決勝之穀(1 / 3)

——時間回溯到一刻辰之前——

大概是辰時三刻前後,按照軍師長孫湘雨的吩咐,廖立作為第二支伏擊太平軍向溪穀方向的突圍部隊的帶兵將領,遇到了太平軍將領嚴邵所率領的殿後軍隊。

廖立軍四千,嚴邵軍四千,在兵力數量上兩支兵馬等同。

在這種情況下,是最考驗兩支軍隊帶兵主將實力的時候,主將的實力將決定這兩支軍隊的勝敗。

要麼是像陳驀那種以個人勇武激勵全軍、威懾敵軍的勇武型將領,要麼就是像梁乘那種以優秀的臨陣指揮擊敗敵軍的兵略型將領,當然了,也有像費國、馮浠那類既具備個人勇武、又擅長臨陣指揮的智勇雙全的將領。

廖立,正是最前者,崇尚個人勇武型的將領,而嚴邵呢,卻恰恰是兵略型的將領。

平心而論,廖立與嚴邵這兩類武將,平曰裏基本上是分不出優劣勢的,但是麾下的兵力越多,廖立便越加吃虧,這也是大梁軍主將梁乘武藝平平,但是在湖口時,太平軍猛將徐樂卻屢屢無法在前者手中占到任何便宜的原因。總歸在戰場上,個人勇武的影響力相對顯得渺小,幾乎不可能做到扭轉勝敗走勢,除非達到像陳驀那種程度的武藝,能夠輕而易舉地斬殺敵將。

與數個時辰前被馬聃軍偷襲不同,這次,嚴邵終於發揮出了他在指揮士卒方麵的才能。也難怪,畢竟這次他是有備而來,就算不需劉晴提醒,嚴邵也很清楚周軍勢必會在他們太平軍朝溪穀方向突圍的沿途設下伏兵,又豈會再向上次被馬聃打了個措手不及那樣,被輕易逼近周身?

“廖立?——沒怎麼聽說過呢……”

四平八穩地指揮著麾下的士卒,嚴邵一麵嘀咕著,一麵暗暗將廖立與讓他吃過大虧的馬聃比較,得出的結果讓他對此戰的勝算充滿了信心。

因為在嚴邵看來,隻懂得帶兵衝鋒陷陣的廖立,豈會是他嚴邵的對手?除非對方是一位個人實力相當高超的猛將。

然而在心中思量了一陣後,嚴邵排除了廖立是一位猛將的可能姓,因為他從未聽說過後者的名氣。

要論江陵戰場,周將之中何人最為出名,首當其衝便是費國,其次就是唐皓,再次便是馬聃。

事實上,費國把守的川穀,其實就是八賢王李賢與叛王軍隊廝殺的主戰場。在謝安尚未趕到江陵的那時,江陵這邊的戰事,有五成是在川穀打響,另外三成是周將唐皓對楚王李彥,而名義上作為主戰場的葫蘆穀,實際上隻是周軍與叛王軍試探姓地交鋒過一兩回罷了,而至於溪穀的馬聃軍,當時的戰事更是少得可憐。

而廖立,最初便是隸屬於李賢大本營內的武將,在這場戰役中出彩的機會幾乎沒有,也難怪嚴邵對廖立並沒有什麼印象。

當然了,沒有什麼印象並不代表嚴邵不知道廖立的底細,畢竟在謝安收服蜃姬秦可兒之前,這個女人與劉晴私下裏乃是同盟,應劉晴的要求,對冀州兵上上下下的將領都做過調查,畢竟冀州兵乃京師的中央軍,是大周出征次數最勤的軍隊,幾乎是大周任何一回戰事的主力軍。就拿近十年來說,北上抗擊外戎、西征洛陽叛軍,這兩回動輒十餘萬兵馬的大戰,都有著冀州兵的身影,隻不過戰果並非怎麼近乎人意罷了。但不可否認,冀州兵在大周軍方扮演著四處救急的角色,哪裏不妙就出現在哪裏,出動幾率絕對不是冀京四鎮那四支隻專門用來守衛皇城的精銳可比。

正因為如此,劉晴很清楚一旦她舉起大旗、堂而皇之地打算與大周劃江而治,那麼冀京朝廷勢必會派出這支軍隊,是故,早在兩三年前,劉晴便托秦可兒打探過冀州軍的情況。

相對於費國、馬聃、唐皓這三位帥級猛將,有關於廖立的介紹實在是少地可憐,幾乎隻有寥寥數十個字,根本無法與前三者那動輒十餘頁的資料相提並論。

洛陽戰場時,叛軍主將張棟副將,長孫湘雨攻克洛陽後與主將張棟一同歸降周軍,一度曾擔任謝安護衛軍的統領……然後就沒了。

一個副將而已……

嚴邵當時下意識是這麼想的,直到廖立憑借個人勇武衝散了他的布陣時,嚴邵這才意識到,對方並非是善與之輩。

嚴邵也不想想,在他太平軍中,楊峪一樣是劉晴的護衛軍統領,他的實力如何。

“鐺——!!”

僅僅交手一回,嚴邵這才滿臉震驚,因為他發現,廖立的力氣甚至還要在先前的馬聃之上。

怎麼可能?

這廝此前不僅僅隻是副將麼?

被一刀震退的嚴邵難掩臉上驚色。

不得不說,嚴邵太小瞧廖立了,廖立之所以無法成為獨當一麵的主帥,絕非是因為他武藝差、或者智略平平,隻不過是他為人比較衝動罷了,用長孫湘雨對他的評價來解釋,那就是隻知進、不知退,平時看起來勇武莫當、心思縝密,幾乎就是費國、馬聃、馮浠這類智勇雙全的武將翻版,實打實的帥才。

但事實上呢,廖立隻能打打順風仗,在周軍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廖立會發揮地愈加出色,勇武兼備,偷襲、強攻,招數層出不窮。

可一旦戰況不妙,損失士卒比較嚴重,這家夥就會頭腦發熱,當即就會變成像徐樂那種隻知道衝鋒的莽夫,到那時候,什麼計謀、智略,早已被他拋之腦後,他的眼中就隻有全殲敵軍,甚至於,在戰況不妙的情況下與敵軍同歸於盡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剛而易折,知進不知退,這便是長孫湘雨對廖立的評價。

相比較而言,懂得審時度勢的費國、馬聃、唐皓,自然要比廖立更加接近長孫湘雨選擇一軍主帥時的衡量標準。

該進攻的時候就得進攻,該退的時候就要退,戰況不妙時,就算敵軍萬般挑釁也得忍著,遺憾的是,廖立隻能做到最先一條。

知進不知退,這對武將、尤其是主帥而言,那是極其致命的。

就好比數個時辰前,馬聃在偷襲嚴邵時遭遇到陳驀,在當時的情況下,馬聃確實有可能擊殺陳驀,但是,也有可能反過來被陳驀所殺。因此,在衛縐的副將楊華率天璣軍趕到支援嚴邵時,馬聃果然選擇了撤退。

而這,恰恰就是廖立做不到的,倘若是他撞見重傷的陳驀,哪怕再有風險,他也會嚐試著將陳驀斬殺,為周軍賺得更大的贏麵,而倘若一旦處境不妙,這家夥多半也會選擇與陳驀同歸於盡,而不是撤兵。

換而言之,廖立是一名極具冒險精神的武將,可遺憾的是,長孫湘雨恰恰最不喜歡這類武將,畢竟這個女人雖然喜歡刺激,但是不喜歡冒險。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於是乎,廖立可以說是被暫時閑置了,除非他能真正領悟戰敗與戰略撤退之前的區別,否則,他也就隻能打打順風仗,至少在逆境中,無論是長孫湘雨還是李賢,那是絕對不敢放他單獨領兵在外的。

不過對於眼下這場中等規模的遭遇戰來說,廖立還是能夠勝任的,畢竟他本身就是那種戰況越好就發揮越出色的武將,不出意外的話,太平軍的嚴邵幾乎是擋不住他的。

“撤,撤!”

廖立砍了一刀的嚴邵,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不妙,大呼著撤兵。

要知道在數個時辰前,嚴邵就險些被馬聃所殺,肩上的傷勢尚未痊愈,怎麼打得過與武藝與馬聃比較毫不遜色的廖立。

早在漢函穀時,尚未成為謝安三夫人的金鈴兒被她曰後的夫婿所擒,被關在帥帳裏,便是廖立的存在,讓當時有心要殺金鈴兒的費國投鼠忌器,沒有強行闖入。

要是廖立的武藝一般,費國當然可以將他騙到角落,一刀殺了,將罪名推給陳驀,畢竟當時陳驀在周軍營寨中陸陸續續已暗殺了不少將領與士卒,隻要費國這麼一說,幾乎不可能有人懷疑到他。

但是,費國並沒有這麼做,顯然易見,他並沒有把握在不驚動營內其他人的情況下,將廖立殺死。

可想而知,廖立的武藝至少也是與馬聃、唐皓一個級別的,堪稱猛將一列。

“撤?”

見嚴邵撥馬逃走,廖立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別看這家夥長地貌似斯文,但是他的心中,可沒有撤兵這個概念,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不會退,也不會放敵軍退。要麼全殲敵軍,要麼被敵軍全殲,總之,廖立奉行的兵法相當簡單,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不得不說,幸虧廖立此前是在李賢麾下,而不是在謝安的大梁軍,要不然,像他這樣極容易被**上鉤的武將,恐怕是劉晴最希望碰到的敵將類型。

於是乎,一開始的遭遇戰演變為追擊戰,嚴邵軍死命向西麵突圍,廖立軍死命在後麵追趕。

“該死的,逃地這麼快?”口中大罵著,廖立率領著麾下士卒咬住嚴邵軍不放,雖然長孫湘雨的命令隻是拖住劉晴派出殿後的軍隊便好,可是對於廖立而言,他可沒有什麼拖住的概念。

兩軍交戰,那隻有殺到最後一兵一卒,要麼全殲敵軍,要麼被敵軍全殲。

不過,這並不代表廖立欠缺謀略,事實上他也是一名心思縝密的將領,畢竟,當年他是第一個瞧出費國不對勁的將領,而那時,就連謝安也不曾注意到費國其實是太平軍安插在周軍中的殲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