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恐怕是許多武將心中的夢想。
然而近數十年來,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恐怕也隻有梁丘公祖孫三代以及北疆的燕王李茂,然而今夜的偷襲,廖立卻實實在在地嚐到這種令他熱血沸騰的美好滋味。
孤軍襲敵、馬踏連營,出發之前,廖立萬萬沒有想到此行竟會是這般的順利,順利地幾乎讓他有些忘乎所以。
“義陽王授首!”
在亂軍之中,廖立高舉著義陽王李郤的首級,一臉的興奮,而在他身旁,隨行的周軍嘶聲力竭地大吼著,論氣勢,竟完全壓製附近的義陽軍。
“第五座營寨……壓製了!”廖立麾下一名千人將滿臉狂熱地大吼著,他的吼聲,更是激勵地麾下的士卒士氣大振。
第五座了麼?
不愧是廖立……
在不遠處,冀州軍的副帥唐皓有些敬佩地望著手提義陽王李郤首級的廖立,心中暗暗感慨。
冀州軍內部將領都清楚,廖立是屬於那種越打越勇的猛將,而且,一旦處於上風,他的發揮便愈發出色。就拿眼下的廖立來說,他一個人幾乎包辦了指揮士卒與斬殺敵將這雙重的任務,反而顯得職位在其之上的他唐皓有些碌碌無為。
不過……
“出現傷亡的,都是地方藩王的軍隊呢……”暗自嘀咕一句,唐皓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正在自己這支奇襲兵馬身後指揮追趕的敵軍將領。
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第一軍團軍團長,陳昭……
這家夥從棘陽王與比陽王的軍營一路追趕自己至此,到此已是第四個營寨,然而他麾下的白水軍,卻幾乎沒什麼損失啊……
眯了眯眼睛,唐皓突然撥轉馬頭,朝著遠處的白水軍將領陳昭殺了過去,他打算去驗證一件事。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撥馬殺來的唐皓,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第一軍團軍團長陳昭微微皺了皺眉,抬手喝止了麾下士卒射殺唐皓的舉動,稍一猶豫,提著長槍迎了上來。
“鐺——!!”
雙槍觸擊,唐皓紋絲不動,陳昭連人帶馬後退兩步,然而,唐皓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喜悅之色。
這廝……故意留手了!
唐皓心中又驚又怒,雖然看上去好似陳昭在臂力上遠不及他,可事實上呢,唐皓這一擊僅僅隻用了五分力,這種勁道,連冀州軍中的千人將都能輕鬆接下,然而身為白水軍第一軍團軍團長的陳昭卻顯得如此狼狽。
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堂堂秦王李慎麾下精銳,白水軍的軍團長,竟然連冀州軍的千人將都不如?
開玩笑!倘若當真如此,秦王李慎何來謀朝篡位的勇氣?
“閣下好本事!”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敵將,唐皓語氣凝重地說道。
“哦?”陳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故作氣惱地說道,“足下可是戲耍本將軍?!”
“少來這套!”冷哼一聲,唐皓壓低聲音說道,“在兩根長槍觸擊的一瞬間,察覺到了唐某所用的力道,連忙撤回力氣……這份將力氣收發自如的本事,可不多見!”
“……”陳昭聞言皺了皺眉,在深深望了一眼唐皓後,忽然一改方才羞惱萬分的狼狽模樣,扛著槍一臉嬉笑地望著唐皓,戲謔讚道,“不愧是冀州軍中帥級的大將,好眼力,好心計!——事實上,方才陳某也是嚇了一跳呢,沒想到那般氣勢洶洶的招式,後續力道竟是那般的輕……”說著,他裝模作樣地擦了擦冷汗。
“果然如此!”深深望了一眼陳昭,唐皓眼神一凜,壓低聲音說道,“是故意放我軍過來的麼?”
“誰知道呢!”陳昭笑了笑,聳聳肩說道,“我白水軍成立不過三四年,哪比得上開國初便一直傳承至今的冀州軍?”
“是麼?”虎目一眯,唐皓深吸一口氣,使足八成力道將手中鐵槍揮向陳昭,隻聽鐺地一聲,陳昭再度連人帶馬被震退兩步,但是他的眼中,卻依舊帶著幾分輕鬆的笑意。
這廝……
饒是好脾氣的唐皓,這會兒卻也被這陳昭撩撥地肝火大起,而就在他打算逼出陳昭真正的實力時,後者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什麼,竟撥轉馬頭向自己本陣逃竄,隻看得唐皓目瞪口呆。
“唐帥!”附近唐皓麾下的周兵可不知其中隱由,見敵將狼狽逃竄,紛紛呐喊叫好,士氣更是為之高漲。
“……”唐皓咬牙切齒注視著遠處的陳昭,卻見對方微微一笑,故作一臉驚怒地促使麾下白水軍士卒步步壓近。
“報!”幾名周軍士卒匆匆來到了唐皓身邊,叩地稟告道,“唐帥,廖立將軍已突破此營,轉道下一個營寨!”
“……”目視了一眼廖立進兵的方向,又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敵將陳昭,唐皓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沉聲說道,“此地不可久留,跟上廖立將軍的前軍!”
“是!”附近周兵將士高呼一聲,跟隨著唐皓且戰且退,迅速朝著廖立軍靠攏。而在他們身後,秦王將領陳昭率領著近五千白水軍不緊不慢地追趕著。
[……軍師之計大秒,隻是有件事末將不明,何以軍師覺得,末將與廖立單憑四千人便能將十餘萬叛王軍營寨攪地大亂呢?實不相瞞,末將實在沒有那個把握……]
[唐將軍放心,你與廖立將軍能辦到的!一定能辦到……]
“原來如此……”腦海中回憶著臨出發前與劉晴的對話,唐皓終於明白了劉晴那番話的真正含義。
真是了不得啊,秦王李慎……
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如此冷靜地因勢利導,借助我軍的奇襲,達到了他收編藩王軍的目的……
這份心機,實在是天下少有!
不過,相比之下還是劉晴那位代軍師更加了不起,竟然能提前判斷出秦王李慎的舉動,照這樣下去,自己與廖立這支奇襲,恐怕真的能襲遍眾藩王的營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