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將軍帳中藏紅妝(2 / 3)

今夜,他是有意在此暗中等待的,三日來的夜夜酣夢,換來日間神清氣爽,更不曾讓她因為“黥文”之事而心中積鬱。三夜之間整個人由頭到腳,竟如脫胎換骨般神采奕奕。他心中深知,這一切的一切,肯定暗中有所緣故;他心中深知,那碗“桂花紫蜜釀”肯定是世間少有的寧心安神的靈藥;他心中深知,那把陌生卻又明朗溫馨的聲音定是暗中助他的有心之人。

而且,更讓他好奇的是,這行伍軍中,竟然藏著這等心細如塵的能人異士,他狄大將軍平日間從不曾在士兵麵前流露的心中積鬱,竟被此人如數知悉,並在他身神被困、苦不堪言之際,及時地遞上這碗清甜無比的“桂花紫蜜釀”!

“桂花紫蜜釀、桂花紫蜜釀!”

狄青反反複複的吟味著這碗蜜釀的名字,不覺心中暗自發笑:

“想不到這軍中粗人,也能叫喚出這種膩如女子的名堂來!”

所以今晚,他決定在此不露聲色的等待,會會這位軍中奇人,表露自己對其及時奉藥的感激之心。

“咚……咚……咚……咚……”

行營之中,打更之聲朗朗響起,已是夜深人靜三更時。營中的很多士兵皆已隨鳴蟲的夢中囈語,進入了遙遙萬裏的回鄉美夢之中了,那現於夢魂之中的故土親人、一草一木、一村一景都無不牽動著他們思鄉之情,不少人更於夢中情不自禁的呼兒喚母、熱淚盈眶。

就在此時,將軍營帳之外,突有輕盈的腳步之聲伴隨著更漏的聲響飄然而至,與此同時,微風掠過,風中又傳來了那陣清甜而熟悉的紫蜜醇香。

片刻之後,帳簾被人輕輕揭起,一個纖巧的身影隨之如輕雲一朵飄閃而進。

“將軍,請喝一碗桂花紫蜜釀。”

依舊是三天來那把朗朗的聲線;依舊是三天來那句簡短而暖暖的話語;依舊是那碗醇香四溢可口清甜的“桂花紫蜜釀”。

狄青耳聞著這道聲線,心中湧起了似是故人來的無限喜悅。想他半生飲血沙場,保家衛國,本該得到朝中同僚的欽佩與仰仗,誰知當朝重文輕武,他的忠心義膽反而惹來了無數的猜忌與恥笑,知己難覓便成了狄青心頭永遠的陣痛。而此刻的來人,卻在他萬般心寒之時,以一碗“桂花紫蜜釀”溫熱了他那顆孤寂之心。

“好小子,說!這碗‘桂花紫蜜釀’是不是你媳婦教你煮的?”

狄青高興的、頭也不回的一伸手,便將來者的肩頭緊緊地摟住,微笑的朗聲問道。

那雙寬厚而溫暖的大手,就這麼一直搭在那人的肩頭之上,一時大意,卻不曾發現一陣嬌羞的紅雲不知何時已彌漫在對方的臉上。

沉默,依舊是如此這般的沉默,過了許久,仍然聽不到一丁點回答的聲響。

“小子,幹嘛扭扭捏捏的不出聲?像個女人似的!”

狄青有些奇怪,便再次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將眼光緩緩地移到那人臉上。隻見那人:美目一雙如星閃,黛眉輕揚遠山翠。櫻唇欲滴故不語,貝齒齊排半似啟。就這麼一張臉,狄青在那裏正看反看的端詳了半天,怎麼也覺得那是張不屬於男子的臉蛋。可再仔細的端詳此人的衣著,卻偏偏又是發壘成髻,頭頂兵帽,頸綁墨綠汗巾,身著兵裝,腳穿平底步行靴,由頭到腳都是一副宋營兵卒的男子裝束,毫無半點差別之處。

望著此人,狄青心頭忽有一陣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將軍,你……看了這麼久,也該……該……”

那人被狄青這般灼熱的眼光盯了許久,甚覺很是難堪,不得不對他作出輕聲地提醒。

望著那張紅雲翻飛的俏臉兒,狄青心頭忽然為之一震,他收斂起了臉上所有的笑顏,厲聲低喝:

“你不是男子!你不是本將軍麾下的士卒!說!你到底是何方奸細!”

不知何時,一直斜放於狄青書案牆邊的日月銀戟早已被他握於手中,對準了那人的喉頸要害之處。

“狄將軍果然不同凡響,我如此隱身於軍營之中多日,一直不為人所察覺,卻想不到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

那人見了狄青的舉動,卻也毫不驚怕,頓時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狄青順著這陣笑聲定睛一看,遽然深有感觸地說:

“皓玉!你是皓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