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迭換間,幾縷金漸層的絨毛從他衣角飄落。
就在冷逾準備發動車子離開時,身後突然有人喊他,“這位先生,請等一下!”
冷逾戴頭盔的動作一頓,轉過頭。
朝他走來的是個笑容溫和的青年,肩膀上蹲著一隻小白貓——是剛剛那個花店的老板。
冷逾收回目光,“有事?”
花店老板走到冷逾跟前,遞給他一張貓咪形狀的賀卡,一顆檸檬糖。
冷逾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花店老板別過鬢角的碎發,黑眸笑意清淺,“先生,這是心願賀卡跟幸運糖果,剛剛忘記給您了,它們會讓您的結婚紀念日變得更加有意義。”
冷逾挑眉,“真的?”
花店老板撓了撓小白貓的頭,“隻要您相信,那它就是真的。”
冷逾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賀卡跟檸檬糖。
他翻開賀卡,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愛人者,人恒愛之。”
冷逾眸色微沉。
向花店老板道過謝,他猛地擰動油門,碾著黃昏的尾巴呼嘯而去。
直到離開花店老板的視線,冷逾隨意揚起手。
夾在他指縫間的那張賀卡被迎麵吹來的風裹挾起來,飄飄悠悠落到地上,然後被重機車的車輪狠狠軋過。
*
冷逾捧著花,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輸入門鎖密碼。
隨著“解鎖成功”的語音響起,往常會和開門聲一同傳入耳際的“回來啦”卻並未出現。
冷逾視線掃過大廳兩圈,不僅沒找到那道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就連平日裏鬧騰的糯糯也沒瞧見。
糯糯是他結婚後養的布偶貓,看上去矜貴優雅,可撒起嬌來像個粘糊的糯米團,這一點倒是跟它的另一位主人很像。
“季洵美?”
冷逾一邊換鞋子,一邊喊道。
沒人回應。
他微微擰眉,旋即抬腳往溫室走去。
溫室裏種著各種各樣的植株,窗外是翻湧的藍色海潮,室內是平靜的綠洋,層層疊疊的枝莖是席卷的浪花,揚聲器裏的輕緩音樂是祭奠英靈的頌歌。
冷逾踢踏著往綠洋深處走去,終於在盡頭找到他要找的人。
那裏擺著一把梨木躺椅,季洵美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眼睫微闔,像是躺在木筏之上隨浪起伏的人魚。
而糯糯縮在季洵美懷裏,四肢朝天,肚皮起伏。
一大一小睡姿恬靜,仿佛時間定格在這一瞬。
冷逾沒打算吵醒他們,輕手輕腳走到季洵美麵前,單膝跪地,將滑落的薄毯撈起,蓋在他們身上。
他把花插進花瓶,餘光瞥見小桌上攤開的素描本,動作微微一頓。
本子的中央是一個用混亂的線條堆砌成的“人”,沒有五官與四肢,底下是“Zero”這個單詞。
季洵美的畫作總是充斥著古怪又抽象的東西,冷逾也沒有興趣去深入了解它們,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起身打算離開。
走出去沒兩步,身後倏地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冷逾條件反射般伸手朝著肩膀一抓,還沒用力,就聽身後響起一聲嬌氣的痛呼,“唔…”
冷逾下意識卸了力,一扭頭,方才在躺椅上的睡得正熟的季洵美正站在他身後,狹長的眸瞪圓了望他。
“小魚!”季洵美眉頭輕輕皺起,眼裏帶著控訴,“你這是打算對我過肩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