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了一日,雖對他而言不是重活,但林子泓因為做了粗活,心裏十分不舒坦,況且晚間,又有關雎兒纏著叫他說話。
林子泓嘴中天馬行空地胡亂說著,一邊留意著外邊,果然聽到隔壁有動靜,心想定是那老板娘在偷聽,心想自己也沒說什麼,就由著他去吧。
許是因為林子泓的活做的不錯,接下來幾日,老板娘給林子泓的飯菜比先前豐盛了一些。三不五時,老板也過來尋了林子泓說話。
如此,就過了將近七天,也不見官兵再來找麻煩。
關雎兒是在林子泓的自言自語結束後清醒過來的,醒來時,仿佛還在聽林子泓抱怨一路的艱辛。
因此時已經清醒,燒糊塗時所記起的前塵往事,就清晰地擺在眼前,仿佛被塵封在相冊中一般。
“阿京。”關雎兒喟歎一聲,那邊林子泓背著身子在睡夢中冷哼道:“我不是阿京。”
關雎兒坐起來,身子雖還是軟的,但眼前的東西卻看的清楚,扶著床板站起來,掃了一眼眼前的屋子,就向外走。
推開薄薄的房門,就見月亮在天上掛著,院子裏,一個矮胖的女人坐在條凳上扇扇子。
“你醒了?阿京睡了?”女人問。
關雎兒應了一聲,就在門邊地上坐下,心想女人說的阿京,應當就是林子泓了。
“阿京人不錯。”女人讚道。
“她是很好。”關雎兒道,因為阿京很好,所以阿京不該死,死的該是她。
“你跟頭前的那位有孩子嗎?”女人又問。
關雎兒心想頭前那個,大概說的就是方老四了,於是搖頭。
女人笑道:“沒有就好,我跟前頭那個還有一個兒子呢,如今能叫我牽腸掛肚的就隻有他了。”
關雎兒陪著女人笑,抱著膝蓋,聽女人絮絮叨叨地說前頭的事,聽她不時地說著自己被趕出來的模樣,喟歎一聲,心想這都是命,隨即想起一個已經被淡忘的名字,陸微娘。
她與陸微娘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怎麼那會子就這麼狠呢?
“你回去歇著吧,更深露重啊。”女人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關雎兒點了點頭,慢慢挪了回去,躺在木板床上,蜷縮成一團,頭抵在林子泓背上,問:“小美呢?”
“讓王五柳抱走了。”林子泓道,早在關雎兒出去的時候,他就醒了,隻是不耐煩搭理她。
“小狼呢?”
“沒見,許是被官兵殺了吧。”林子泓道,對那隻狗腿的小狼,他沒有關雎兒那般想念。
“你好全了,我就走。”林子泓閉著眼睛道,一時覺得這樣平心靜氣的關雎兒十分陌生。
“好。”
林子泓坐起身來,看著她縮成一團,許久問:“你病好了?”
“好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病。”林子泓又道,然後伸手指指關雎兒的腦袋,“你這裏的病,你可知,你倒下,那些村民不但不感激你,反倒怨你多事,給他們招惹了是非。”
“我不知,但是,”關雎兒忽地拉著林子泓,將他的手指牽到自己心口,“我這裏的病好了。”
林子泓手指碰到她的胸口,收縮回來。
“你給我檢查傷口吧。”關雎兒道,伸手去解扣子,但因為手上沒有力氣,手又頹然落下,然後斜著頭看向林子泓,眼眸轉了轉,看著月光下的林子泓。
林子泓雖不知她做什麼,但也知先前關雎兒病著,要照顧她,男女共處一室也不過是一時情急,此時卻知概要避嫌了,因此起身向外走,走了一步,忽見關雎兒身子倒下,於是回頭來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