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是整個火族最美,也是最荒涼的地方。
放眼望去,整片聖域都遍地開滿火紅的花朵。不論是杜鵑,玫瑰,還是致命的曼陀羅。然而交錯的小路卻如同一條又一條的小河,水波蕩漾,踩下去足底生涼。飛濺的瀑布和參天大樹都隻是尋常之景,最美的,還是聖域中央的靈台。
靈台是曆屆聖女在聖域修習時居住的地方。沒有黃金頂和琉璃瓦,卻比其更美麗聖潔。靈台用千年玄玉所打造,裏外又皆用千年玄冰鋪陳,使得這裏冬暖夏涼。玉的溫潤加上冰的鋒利,給人一種華麗而又不可侵犯的氣勢。
然而這裏,美麗卻孤獨。
烈焰執蘇初來時,因為剛從紅塵中脫離,受不了這種痛苦,常在夜晚一個人哭。隻是眼淚卻不似平常,莫名的帶著一股渾濁。她這才明白,這是她脫離凡世的必經之路。
到最後,她對凡間的一切都可以漠不關心了,甚至那些為她而消失的記憶和生命,可卻遲遲忘不了阡陌。
就這樣過了幾百年。她終於迎來了三百歲的火族及笈之禮。
所有長老一同出現,迎接他們,終於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女。
“參見聖女!”
烈焰執蘇抬手,“眾位長老免禮。”
火月長老上前一步,“聖女,如今您已是火族及笈之年。明日便可離開聖域,進行及笈大典和聖女的祭祀之禮以及登基儀式。”
“是麼?”執蘇淡淡點頭,“有勞幾位長老了。”
這麼迫不及待,是上屆聖女已經靈力不足,還是妖族將有大事發生?
執蘇懶得去想。上百年的靜修已經讓她的心淡泊如水,大概聖女的水火相融,就是如此吧。
最後一次走在聖域的小路上,執蘇心裏湧上淡淡的不舍。這裏的一草一木,陪伴她走過了這麼多孤單的歲月和年華,洗去了她腦海中的凡塵往事。
除了他。
……
當執蘇走出聖域時,一陣紅光立時大盛,接著,聖域的唯一出口,也是入口,便被一道莫名的封印給堵住了。自古以來,若沒有聖女,火族的任何人,哪怕是族長,也是沒有辦法進入聖域的。
及笈大典,登基和祭祀儀式是同時舉行。
執蘇一襲火紅裙衫上,綴滿了各色珍寶物什。黑中帶紅的長發一半挽成了個高貴的發髻,另一半則隨意披散著。這樣驚為天人的樣貌讓人失了魂魄。即使在妖族這樣一個美女如雲的地方,也是出類拔萃的奪人眼球。隻是…大多族人隻匆匆一眼,便不敢再多瞧。聖女雖美,可豈是他們泛泛之輩可以褻瀆的?
執蘇意味不明的笑笑。這便是高處不勝寒吧。
儀式繁瑣枯燥,可好在百年來她已養成足夠耐心。一大堆的繁文縟節之後,她便正式成了新一屆的聖女。往後便獨居在火族靈山上的拜焰宮。好在沒有那麼孤獨了,有了些宮女在身邊,總可以說說話。
“聖女,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宮女靈雀垂下頭,恭恭敬敬的道。
執蘇回頭,突然笑出聲來,“靈雀,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靈雀紅了臉,局促道,“回聖女,長老們吩咐了,若服侍不好聖女便是死路一條。而且…而且在火族聖女地位極高,奴婢害怕…害怕惹得聖女不開心。”
執蘇止住了笑意,淡淡道,“都說聖女於火族如何重要,卻從來沒人問過聖女本身的意思。”
突如其來的些許哀傷讓靈雀不知所措,“聖女…”
“嗬,”執蘇自嘲的笑笑,“你以後在沒有外人時,你就別自稱奴婢了吧。”
“聖女!這怎麼可以?!”靈雀惶恐不安的抬頭,有些不敢相信。
執蘇噙著笑看她,“我獨自在聖域呆了幾百年,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怎麼,我這個要求你都要拒絕?”
語氣中帶了幾絲可憐的意味。靈雀猶豫片刻,終於垂下頭,“聖女別生氣!靈雀知道了。”
執蘇失笑,這個靈雀,哪裏聽出來她生氣了?
不過孤寂了那麼久的心,好像終於,一點一點的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