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豫是在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陽光下醒來的。
宿醉之後的頭痛感久久不散,他坐起來扶著額頭皺眉咬了咬牙,腦子裏一片空白,著實有些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些什麼事。
記憶裏他隻記得自己在銀樽喝酒,後來有一個妖嬈嫵媚,個子高挑的女人走過來說要和他一起喝,他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那個女人就很主動地坐到了他旁邊,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絮絮叨叨的開始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至於她說了些什麼,時豫也沒有聽進去,隻是自顧自的喝著自己的酒,完全沒有理會那個女人。
而後來再發生了什麼,他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時豫按著太陽穴揉了揉,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可是卻赫然發現腰間搭了一隻纖細的手,他先是一愣,轉頭一看,身旁竟然真的躺著一個女人。
腦子裏空白了三秒,他猛地掀開被子,這才發現被子下自己的身體赤裸著,沒有穿衣服。
也就是說,他確實跟這個女人發生關係了。
時豫的腦子忽然就亂成了一團,他確實隻記得自己和她喝了酒,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真的完全不記得了,但他也不是小孩,身體的感覺還是很明顯的。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臉上滿是痛苦和悲哀。
他心裏很煩,也很亂。雖然這話說出去有些可笑,也不是很有可信度,對外來說,他確實是風流不羈的時少,但是除了時夏,他的的確確沒有過第二個人。
他一向都有潔癖,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因此他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不應該隻是嘴上說著的,身體也該隻忠於一個人。
但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一件事,他確實背叛了時夏。哪怕她已經跟別的男人上了床,哪怕她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很難受。
這種感覺比聽說時夏背叛他的時候更加難受。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時豫把錢包裏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扔在了床頭櫃上,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穿上自己的衣服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時少,已經可以了。”
醫院裏,護士將針頭從時豫的皮膚裏拔出來,用棉簽替他把針孔按住,小心提醒他,臉上還帶著一抹緋紅。
麵前這個長相俊美,眼眸深邃的男人,著實具有著讓女人沉淪的容貌,隻是令人很可惜的是,他自來了之後就沒有笑過一下,全程都是麵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很沉悶,像是心裏有許許多多的心事一樣。
時豫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小護士出聲提醒他,他這才回過神來,將袖子放下來,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不客氣,不客氣。”小護士羞澀的連連擺手,轉身的時候又不禁回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在心裏暗自感歎,如果他愛笑的話,一定會更加招女人喜歡的。
“對了,護士小姐。”時豫忽然開口叫了她一聲。
護士連忙回過頭,“您還有什麼事?”
時豫指了指她手上的血樣,“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結果?”
“最晚明天。”
他已經給院長打過招呼了,這個化驗結果他非常著急要,所以院長也特地安排了權威的醫生,用最快的速度加班加點的給他做。
時豫點了點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好的,那謝謝了。”
他說完便轉頭向外走去,隨手裹了裹大衣,仰頭歎了口氣。
不久前他剛剛從醫院得到消息,知了突然發病,這一次的情況好像很嚴重,聽說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的話,那孩子有可能就沒救了。
坦白來說,他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對那個小女孩有什麼責任,對於自己是她小叔這個身份也不是很有真實感,但是每當想起她的時候,就總是會忍不住想起那一次在華臣的酒會上,她怯生生的叫他“二叔”的那一幕。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如果他們的父母沒有去世,如果他和戰祁沒有走到這一步,那麼他們應該會像所有平常人家一樣,他或許未必會成為一個好二叔,但也一定會極盡全力的去寵愛她。
可他們的關係偏偏是這樣的。
昨天手下的人給他回了消息,說知了的病情不容樂觀的時候,他握著手機,不知怎麼的就愣在了原地,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叫他一聲“二叔”,他忽然就莫名有些失落。
所以今天早晨一起來之後,他也沒有吃東西,立刻便趕到醫院找到了熟悉的醫生,想做一下腎髒配型。
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比起這個時候急急忙忙的去尋找腎源,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自然是最近也最有可能會配型成功的人。
他奪了那個小女孩兩次生還的機會,如果真的能配型成功,就當還戰祁一條命好了。他曾經救過他一次,他還她女兒一個腎,以後就算扯平了。
時豫現在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時家大宅他自然是回不去了,時仲年雖然嘴上沒有說過什麼,可是他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表示了要把他這個養子踢出門外。
時夏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她和那個吳公子看樣子相處的不錯,估計也是要做豪門太太的人了,一定也沒空理他。
時豫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著車繞到了銀樽,不管怎麼樣,現在好像也隻有這裏能讓他暫時忘記一些痛苦了。
關於時夏的,還有他荒唐的一夜情,在這裏都可以被忘記。
有時候時豫覺得酒這個東西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至少它不會管你是不是有錢,也不會管你是不是誰的兒子誰的養子,總之你是什麼身份都可以喝。
盡管明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不好,但是時豫也沒有任何辦法,反正他的人生就已經這樣了,頹廢就頹廢吧,又沒有人會在乎。
他在銀樽喝了大半宿,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時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隻是剛走到停車場,便有人迎上來叫了他一聲,“時少。”